封常清断然地道：“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月月道：“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河水再汹涌，遇到湾必拐。要是你死了，我咋办？”封常清道：“你去找皇上将他治罪。”月月道：“杀了他也救不活你，如果你死了，我也死！”封常清忙道：“我知道你的真情。”想了想又道：“我看这样，这三天他们肯定不来。但过了三天，那将军必来，到时看情况再定。”月月道：“好吧。”
十一
杨茹见夜很深了，由于等爹爹心里发慌，又见母亲也是担心，便看着母亲道：“妈妈，爹爹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又出意外了？”李春燕本来心里七上八下，一听大惊道：“哎呀，他恢复了记忆，莫不是去报仇了？”杨茹当下紧张地问：“真要去报仇，他怎么能是仇人的对手？”
李静钧坐在一边安慰道：“别担心！以前他在明处，现在他面容已毁，就是他站在仇人面前，仇人也想不到是他。”李春燕摇着头道：“可他怎么能是仇人的对手？”李静钧道：“经过了大的劫难，相信他不会贸然出手。姑且不说他会武，单他身在暗处这一条，就可保护自己。我断定他这次出手，一定会选最佳时机。”
李春燕来回走着道：“可他还不回来，一定是出事了。”李静钧摇着头道：“我想不会，也许他是发现线索，正在寻找。”话虽这样说，但也表现出不安。杨茹看着爷爷道：“要不我们去找他？”这时钱万贯敲门进来道：“老板，打搅了。”杨茹一看高兴地道：“小哥哥。”李静钧纳闷地问：“什么事？”钱万贯道：“老板，不是您说香山酒不能卖吗？可今天有生意人卖出了不少香山酒。”
李静钧惊道：“生意人？”点着头像是明白了什么道：“看来酒是从官府出去的。”钱万贯点着头道：“明白了，官府控制了酒，不仅在给宫廷供，也向市场售。”李静钧道：“看来一定是这样。唉，我们是百姓，一点办法都没有啊！”杨茹走了过来，看着钱万贯道：“小哥哥，坐下来说话吧。”钱万贯忙道：“不了，我得走。夜深了，你们早点睡觉。”
十二
半夜里，钱丰在巷道里找人，忽然上面撒下一张网将他网住，接着便出现不少人将他捉住，他挣扎着问：“你们是什么人？”蒙面人道：“别急，随后就知道了。”蒙面人用布堵住钱丰的嘴，又在五花大绑后套上麻袋，将他带到一个隐秘处。毛重利让人将钱丰的面布拿掉，见这是一个很恐怖的人，便问：“你是谁？”
钱丰见是毛重利，听他这么一问，已知道自己面目恐怖，他认不出自己，便道：“过路的。”毛重利打量着他道：“过路的？”疑惑地又问：“既是过路的，为何要跟踪我？”钱丰道：“我是打听县衙的动静。”毛重利道：“你是什么人？”钱丰反问：“你看呢？”毛重利道：“你怎么如此恐怖？”钱丰道：“被人砍了。”毛重利问：“什么人砍的？”
钱丰反问道：“我不知你们的身份，怎么能说？”毛重利道：“我是沙漠土匪。”钱丰道：“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毛重利忽然一喜道：“你是沙里豹的人？”钱丰摇着头道：“不，我是香山匪首。”毛重利道：“太好了！你若与我合兵，我立刻放你。”钱丰想：“如果打入匪巢，我每天杀几个土匪，就能不露声色地将土匪杀完，最后再杀了这个恶魔。”
钱丰想至此问：“怎么合兵？”毛重利道：“我大哥去凉州了，过些日子回来，等他回来商量。”钱丰试探道：“这么说他们不在沙漠？”毛重利道：“是的。所以在没商量前，还需要委屈你几天。”钱丰道：“什么意思？”毛重利道：“你暂且不能离开这里。我要回长安，随后再来时请沙里豹过来，我们商量合兵的事。”
钱丰道：“这么说你的合兵没有诚意，这是扣押我？”毛重利道：“对不起，这存在着谁做老大的问题。”钱丰觉得当了老大更好报仇，便道：“有什么商量的？我有近二百个弟兄，当然是我做老大。”毛重利道：“从势力上讲，老大非你莫属。但你是我的俘虏，我不杀你已对你是莫大的恩德，你应该感激我。毕竟，我大哥为我做了很多事，我不能让他屈居人后。”
钱丰假戏真做道：“可你别忘了，我可以听他的，但我的弟兄们都是粗人，人人能砍能杀。要是我受委屈，他们会答应吗？”毛重利想了想也对，便道：“这样吧，等沙里豹大哥回来后，我先和他商量。如果他愿做老二，那就听你的。万一他不同意，我们再商量？”
钱丰心想：“看来我不能太过分，毕竟我没有人，要是露馅会遭不测。只要有脱身的机会，我就先逃出去。”想至此道：“好吧，那你要给我自由？”毛重利道：“对不起！尽管你这么说，但我还不能完全信你的话。不过我可以答应你，除了不能走出这道门，你在这里面是自由的。”
十三
夜深了，李静钧一家为等钱丰回来，都没有睡觉。杨茹不仅没有一丝睡意，反倒忘不了钱万贯说过的话。她双手托腮，想着钱万贯离开时的情形，忽然道：“这个小哥哥很有意思。”李春燕看着她的神态问：“怎么有意思？”杨茹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道：“他就像个查案子的。”
李静钧一想道：“哎，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这种感觉。”李春燕认可地道：“才多大年龄，看来这里面是有故事的。”李静钧点着头道：“是啊！我也有同感。”过了好一会，钱丰还是没有回来，李春燕哭着道：“看来，他一定是遭遇不测了。”李静钧立刻劝道：“别哭，爹爹出去打听。”说完出去了。
钱万贯回到预定的鸣沙旅馆一看，见床上并没毛重利，心想：“这家伙跟官府的交情好深！”刚躺在床上，毛重利进来道：“肚子总算好多了。”钱万贯只是道：“叔叔，也没见你吃什么，怎么会疼？”毛重利边脱衣服边道：“嗨！是我们在香山多吃了石头缝里长的野瓜，后来在渡口边喝了水，肚子就不舒服了。”
钱万贯道：“看来以后在外吃东西，还是要忌口。”毛重利道：“那是。要不真给自己找难受。”钱万贯道：“哎，叔叔好有本事，别人都弄不到御酒，而你一下子就弄到不少御酒。”毛重利觉得应该显示本事，有助于早日进入他们家，便自得地道：“做生意你不跟官场套近乎，怎么能赚大钱？”钱万贯不露声色地问：“这么说，接货的是官场的人？”
毛重利知道说漏了嘴，忙道：“不不，那些都是生意人。你没看出，他们都是鸣沙人？他们作为当地人，肯定跟官府关系紧密。其实呀，他们也是想赚钱。所以，他们从官府弄到酒，然后卖给我。”钱万贯也不挑破，不露声色道：“那我们明天就回吗？”毛重利忙道：“是的，明天就回！”
十四
在安西营帐，高仙芝接待着苏莱曼，听了苏莱曼所讲的情形，看着他道：“看来你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苏莱曼道：“什么后福？我都心有余悸了。看来这丝路确实充满了凶险，不能再走了。”高仙芝道：“话是这么说，可人做事一旦形成惯性，是轻易停不住的。也许你回去呆不了几天，就又想出来了。”
苏莱曼道：“我会不会再走丝路，确实说不上。但有一点，我打算带家人定居大唐。”高仙芝道：“好啊！欢迎你成为大唐人。”苏莱曼道：“我想传教，以后就是大唐的穆斯林。”高仙芝忽然道：“你说你在凉州见到了封常清和月月？”苏莱曼道：“是的，我估计他该到大唐了。”高仙芝道：“好！这样我妹妹见到孩子，那毛重利就该完蛋了！”
十五
在凉州营帐，艾忠慌慌张张地跑到哥舒翰跟前道：“将军，大事不好！刚才我去送饭，见他们都饿昏了过去，怎么也唤不醒。”哥舒翰大惊失色道：“这么不经饿？不就三天吗？”士兵道：“有可能他们在三天前就没吃饭。”哥舒翰下令道：“救活他们，让他们吃饭！”
在鸣沙，李静钧从外面回来，忧虑地道：“找了三天，都没见他。”李春燕一听大哭起来，杨茹忙道：“妈妈，您别哭！也许爹爹是恢复记忆，先回长安去见家里的人了。”李静钧觉得有理，忙宽慰道：“有这可能。”李春燕抹掉眼泪道：“但愿如此。”又走到佛菩萨像前跪倒，向佛菩萨默默祈祷。
在长安商铺里，毛重利令众伙计卸着一件件香山酒和红枣、枸杞、发菜，货铺老板赵博实道：“毛老板真好本事，居然弄出这么多御酒。”毛重利遮掩道：“我不过是从别人手里买的，很不容易。”货铺老板郑潜道：“这已很不简单了。最近宫廷里已缺酒，很多人都在市场上发了大财。”货铺老板魏克孝道：“谁说不是？谁有香山酒，谁能发大财！”
十六
钱万贯回家后，王淑娟高兴地抱住了儿子。这些日子，她天天与王元宝担心他的安危，今见他回来，就像心里有块石头落了地。她听了钱万贯讲的情形，便道：“看来你收获不小，这家伙居然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钱万贯道：“是啊！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露声色。我看出他是装肚子疼，就让他演戏，遗憾的是还有几个疑点。”王淑娟高兴地道：“孩子，看来你长大了。”
钱万贯道：“本来我就长大了嘛。甘罗十二做宰相，刘秀十二走洛阳，我也十二岁了，当然什么事都懂了。”这时毛重利进来，贼气十足地观察着屋子里的氛围道：“怎么样？我没让孩子出危险吧？”王淑娟装出一副笑脸道：“多谢你。刚才万贯还夸你呢，说你一路对他很好。”毛重利见没有异常，便道：“这是肯定的。有你就有他，我会把他当儿子一样关照。”
这时郭子仪、史朝义先后进来，一起问：“回来了？”钱万贯道：“回来了。”史朝义忙对毛重利道：“爹爹，下次去时也带上我？”郭子仪忙道：“也带上我？”毛重利摇着头道：“不行，带上你们是很麻烦的。这是去做生意，又不是去闲转。”钱万贯道：“带就带上吧，我觉得很好玩。到了鸣沙，你做什么随便，我们三个一起玩。”毛重利觉得要是那样，自己倒可以容易甩掉他们，便道：“那就带你们去！”
十七
夜晚，哥舒翰正研究吐蕃的侵犯，艾忠进来道：“报告！那两人虽被救醒，但不吃饭。”哥舒翰猛地一愣道：“那不是找死吗？”艾忠道：“他说死就死，死了会有人跟着死。”哥舒翰一惊道：“他没说怎样才吃饭？”艾忠道：“除非你去见他。”哥舒翰气冲冲地道：“休想！”艾忠道：“可您不见他，他们很快会死。”哥舒翰再次大惊道：“快带我去！”
在凉州营帐，封常清被士兵唤醒后，因见月月还在昏迷，便有气无力地问：“你们将军呢？”士兵凌波道：“还未到。”封常清冷笑道：“看来他真死定了。”忽然哥舒翰进来道：“谁说我死定了？”封常清已经气力微弱，使尽力气道：“你不是不来吗？”哥舒翰道：“本来我不来，可士兵说你还没死，所以特意来看你，到底你还有多久才死。”
封常清冷笑道：“既这样，那你走吧。”说完人又昏了过去。哥舒翰大惊道：“快唤醒他！”看着封常清没有反应，又见月月在旁边一动一动，他真害怕了。艾忠拼命地呼救，好大一会封常清才悠悠醒来，看着哥舒翰问：“你怎么没走？”哥舒翰忙深深施礼道：“对不起！我没想到将军如此不怕死，我服了。”封常清道：“我死小事，耽误皇上的行程，你死定了。”
哥舒翰示意众兵出去后，又一施礼道：“你以为我会怕死？我们同是大唐将军，从入伍那天起，就准备好了马革裹尸。虽然这次我做得过火，可你也做得不怎样。换个位置想，我闯你的行营，你会怎么做？”封常清刚要说话，忽见月月动了一下，然后苏醒了过来，忙抱住她问：“怎么样？”月月有气无力地问：“我是不是死了？”封常清道：“对不起，是我让你受累了。”月月道：“我们是在阴曹地府吗？”
哥舒翰看得感动，立刻跪倒道：“看到你们这样，我感到有罪。你带我进京，我愿领罪！”封常清见他神情中充满了自责，忙道：“也是我太莽撞，我们都是血性人。”哥舒翰立刻喊：“快取饭来！”艾忠将饭拿来道：“饭在此。”封常清端起饭碗对月月道：“我给你喂。”月月道：“你不是说我们豁出命来，争尊严吗？”封常清道：“我说错了。哥舒翰将军如此光明磊落，我还有什么说的呢？”
十八
夜晚，毛重利与李护国坐在雅座里吃饭，毛重利问：“最近宫里有何消息？”李护国道：“如今宫廷斗争非常激烈。”毛重利像是看穿一切地道：“很正常，历朝历代莫不如此。如今，李隆基对李林甫的态度怎样？”李护国道：“最近稍微有所改变，这李大人不仅老谋深算，也善于察言观色。特别是最近，所有妃子与他都走得近，当然最近的还是武妃。现在他说什么，那武妃就照听什么。”
毛重利又问：“还有吗？”说着话，端起一杯酒来示意着与李护国对饮而下。李护国喝完酒道：“最近皇上对王维特别器重，无论走哪视察，都要带上他。”毛重利纳闷地道：“奇怪，他不过是诗人，为何如此器重他？”李护国道：“他不光是诗人，也是画家。最关键的，他还精通音律，是一个音律高手。皇上本来就喜欢音律，当然是臭味相投了。”毛重利道：“既这样，李大人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为何不把王维抓到手里？”
李护国道：“您还真说着了。李大人看到了王维的势力，已摊牌准备把女儿嫁给他，如他同意，就要送别墅呢。”毛重利道：“王维同意吗？”李护国道：“还没结论。”毛重利再次端起酒与李护国一碰而尽道：“还有什么消息？”李护国道：“御酒供不上了，皇上十分恼怒，据说他要去鸣沙查处。”毛重利喜道：“我马上找高手定让他一命归阴！”
十九
在大明宫，宰相源乾矅出班道：“陛下！昨晚朔方来报：张说到朔方以后，康待宾余党庆州方渠康愿子反叛，自立为可汗，大肆劫掠牧马，西渡黄河出塞。张说率兵追讨，至木盘山擒获了康愿子，并俘虏三千余人。为防止这一带的突厥降户再次骚乱，议请将居住在河曲六州的降户五万余人，强行迁走。”
李隆基道：“好啊，只是你准备迁往何处？”源乾矅道：“许、汝、唐、邓、仙、豫等州。”李隆基道：“准奏！看来张说真不愧是国家栋梁，可赐实封二百户。”众臣道：“陛下英明！”李隆基问：“御酒供应上了吗？”张嘉贞道：“不知何故，最近常断御酒。”李隆基大怒道：“一定是被地方官员垄断！”
二十
毛重利在街上走着，忽见李护国迎面走来，便向他暗示了一下向前走去。毛重利故作不知，走过去几步故意装作蹲身，却偷看着李护国进了饭馆，便折转身来走了过去，到了饭馆门口，回头见没有人注意，便直接坐到李护国跟前问：“莫非有事？”李护国看看四周无人注意，低声道：“陛下出宫了，要微服私访鸣沙。”
在长安的一个隐秘处，毛重利请武超群坐了下来，特意要了几个好菜，又要了香山美酒，接着从怀里拿出几张大面值的银票显示了一下，以便让对方看清，然后才给他，接着问：“武师傅，你觉得我这人咋样？”武超群感动地道：“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毛重利道：“假如我求你办事呢？”武超群忙道：“什么求不求的？但有吩咐，在所不辞！”
毛重利从怀里又取出几张大面值的钱票，轻轻用口吹了一下道：“武师父，你还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可他们的日子比你要难过。这点钱你拿上，随后交给他们，事成后另有重赏！”武超群感激地道：“说吧。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决不退缩！”毛重利道：“是这样，让你杀一个人。”武超群道：“没问题！”毛重利道：“你怎么不问是杀谁？”武超群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二十一
在武超群的教练下，钱万贯、郭子仪、史朝义正在一起对练，毛重利过来道：“别练了！你们不是说，要跟上我去鸣沙吗？”钱万贯、郭子仪、史朝义异口同声地道：“这就去吗？”毛重利道：“对！这就动身。”钱万贯道：“好！我去换衣服。”郭子仪、史朝义忙道：“我也去。”三个孩子走后，毛重利走近武超群，对他低声道：“他已经出宫了，该看你的了。”
武超群忙道：“放心吧！我还有二十多个弟兄，在江湖上都是一流的高手。”毛重利道：“好！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武超群道：“在哪动手？”毛重利道：“你现在动身，立刻到鸣沙！”武超群道：“怎么不在长安动手？”毛重利道：“这里是京师重地，随时有救援的人。”武超群道：“明白！”毛重利道：“事成后，我就封你龙武大将军。”武超群道：“多谢！只要我出手，定然成功！”
二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