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看着杨茹一家道:“你们尽快准备,早去长安。”李春燕道:“这陛下也真是,女儿要嫁谁,应该是我和爹爹说了算,他怎么做主?”杨县尉不知内情,不由大惊失色,生怕高力士责怪,忙道:“胡说,这是陛下最大的恩赐,你们应该谢恩才对。”
高力士笑道:“其实,陛下也是好意。既然他认为义女,并且封为明珠公主,当然就要做主了。”李春燕叹着气道:“本来我打算招赘女婿,现在把女儿嫁到国外,以后酿酒坊就后继无人了。”这时,萨费尔打门外进来道:“没关系!只要您把茹儿嫁给我,我就是您女婿。”
李春燕高兴地问:“你愿意入赘?”萨费尔道:“我做梦都想跟茹儿在一起,当然愿意!”李静钧立刻近前一步道:“我们说的入赘,就是希望你把酿酒坊做大。”萨费尔当下犯起难来道:“可我是穆斯林,穆斯林信仰的是伊斯兰教,而教义又规定不准饮酒。不饮酒,也就不能造酒,这该怎么办?”
李春燕觉得这种信仰不好,但认为他既然喜欢杨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要是他别把这事认真,也就解决了问题,便用激将的方式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能另外择婿了。”萨费尔当下慌了,忙道:“不不,再想想办法。”高力士也慌了道:“问题是,这是圣旨啊!”
李春燕偷看着萨费尔的反应道:“圣旨咋了?我的女儿不需要皇上来管!”张县尉在旁道:“不可胡说!这要是让皇上知道,那就是杀头大罪!”李春燕冷笑道:“有本事他杀了我。”高力士道:“哎哟,快别这么说,我倒是有个主意?”立刻转身对张县尉道:“杨大人,你先回避。”
张县尉出了院落门想:“这女人居然不怕皇上。”忽然灵光一闪:“哎呀,连高力士都不敢对她发火,说明……”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道:“陛下认她为义女,并封她为明珠公主,谁家的女儿有这样的福气?”又走两步,忽然恍然大悟:“传说陛下曾到鸣沙,莫非她是陛下的女儿?”
院落里,李春燕看着高力士道:“公公有何主意?”高力士看了一眼杨茹,又看着李春燕道:“老奴陪伴陛下,知道陛下的心思。陛下总觉得对不起你们母子,这么做是有真情在内的。你们的目的,是想着酿酒坊后继有人?”李春燕故意发火道:“如果他不能入赘造酒,这门婚事就不能成!”
高力士明白他是做给萨费尔看,便道:“你别发火呀。你丈夫既然是当今陛下,又是走丝路的钱丰。如今钱丰死了,钱丰的儿子钱万贯,你的女儿杨茹,说白了都是陛下的骨血。要不然,钱万贯怎么会被赐名为李光弼?”李春燕见萨费尔正在思考事情,接着恼道:“公公别胡说,再说我要发火了!”
高力士道:“别恼!刚才老奴虽然说得露了点,但都是真话。你的家产就是茹儿的家产,茹儿的亲哥哥是光弼。如今的光弼,他是陛下之子,也是大唐首富之孙。这些都不说,就他自家的财产也是祖辈吃喝不完。”李春燕打断话道:“说这么多干吗?你到底想说什么?”
高力士看了一眼萨费尔,又道:“光弼家是富豪,不会在乎你的家产。当然,这没小瞧你家的意思。尽管你家的财产没有他家多,但在鸣沙首屈一指。这么说吧,光弼可以将你家的酿酒坊做大。他是陛下之子,茹儿之兄,难道不是你子?他送给萨费尔的鎏金银壶是无价之宝。萨费尔已将鎏金银壶送给了茹儿,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是合乎情理的。”
李春燕当下哑口道:“这……”高力士道:“所以,茹儿还是要嫁的。萨费尔虽是大食人,但他已表态住在这里为你们养老送终。”李春燕喜道:“真的?”萨费尔道:“除了酒不喝不酿,习俗按伊斯兰教要求做,其他没问题。我和光弼是结拜弟兄,亲如一家。”
李春燕笑道:“只是有个问题,光弼不仅是丝路商人,也是大唐官员,他会不会去做?”高力士道:“你放心,回去我禀报陛下,保证让他答应。”李春燕道:“可我有个要求,他必须答应认我为干娘?”高力士道:“包在我身上。”李春燕道:“既然这样,我们起身!”
十二
在长安宫外走廊,裴颍边走边对李隆基道:“父皇!钱监护大人,哦,现在应该是李监护,儿臣担心他去洛阳,还会有人打他的主意。”李隆基摇着头道:“不会,绝对不会。朕已对双方都做了警告,难道他们真想自掘坟墓?”裴颍直言道:“父皇!恕儿臣说话太直,您太自信了。父皇请想,如果只是太子杀他,只要您给予警告,他绝对不敢起杀心。问题是……”
李隆基道:“问题是什么?”因见他有些犯难,便道:“在父皇面前,有什么话但讲无妨。”裴颍道:“问题是,另一方希望太子倒霉,难道不想陷害太子?此时只要李监护出事,都会认定是太子所为。”李隆基猛地一惊道:“你是断定还有人陷害?”裴颍边走边道:“最受怀疑的还有武惠妃。只要太子没登基,王爷都会想着扳倒太子,更何况太子行事张狂,曾得罪过许多人。在这节骨眼上,真要李监护出事,未必见得就是惠妃娘娘所为。”
李隆基道:“说得对啊,朕怎么忽略了这一点。”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看着裴颍道:“依你之见,怎么才能保证李监护的安全?”裴颍道:“儿臣以为,此事只能秘密保护。”李隆基猛地怔了一下道:“哦?你是想暗中保护?”裴颍道:“对,明日儿臣向您公开辞行,就说是回凉州,然后儿臣受您密旨带人到洛阳。这样,无论来的是哪一股势力都不怕,还能抓到实证。”
李隆基喜道:“也好,你能保护国家栋梁,父皇甚感高兴,不过,如果有人行刺,这真是险事,你也要多加小心。”裴颍道:“父皇放心。儿臣还有一个建议,请再派一个大臣在明处配合?”李隆基道:“谁?”裴颍道:“王维!因他是李监护的二哥,这样别人不会多疑。”李隆基想了想道:“好,由他配合你。”
十三
艾特古丽见山谷峭壁林立,忽然心里一急,用手圈起喇叭状向上面喊道:“来人啊!”帕勒塔洪走出洞来道:“别喊了,这里是没有人经过的。”艾特古丽道:“不用你管!我就不信这里真没有人经过。”她一声声喊着,结果把嗓子喊哑了,直到喊不出声时,便失望地走进洞中。
在洛阳白马寺,李光弼看着众商人道:“各位商界前辈,洛阳是丝路起点,去年我已奉旨扫清了丝路障碍。这次又奉旨来看了洛阳的情况,势头良好。希望各位一如既往,还像以前一样使丝路活跃起来。”商人杨正廉道:“李大人,做商人的,就是希望丝路早日畅通。只要扫清了障碍,我们一定走。”
商人高志明道:“走惯了丝路,一旦赋闲在家,就觉得不自在。既然丝路畅通,我们就走远一点。”李光弼道:“好。最近我还要进一步看看情况,尽量把起点上的问题解决好。如果大家有困难,可以讲!”在大山上,杨县尉带人护送着李静钧一家,随行的有高力士、萨费尔等人,茹儿偷看着萨费尔,脸上挂着满意和兴奋的甜笑。
十四
李光弼与几个随从走在洛阳街上,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三弟!”李光弼转过身来,见是王维带着几个人,惊喜地道:“二哥!”王维笑着上前道:“是我。”李光弼迎了上来道:“二哥来是办差?”王维看看身边道:“对,是奉旨协助你办差。”李光弼高兴地道:“太好了!”
在李光弼家里,王淑娟见赵莉对李盈照顾得很周到,心想:“多好的姑娘!要是让光弼纳妾,多好!”这么一想,便近前看着赵莉道:“赵姑娘,你家里有什么人?”赵莉道:“爹、妈,哥哥、妹妹和我。”王淑娟道:“这么说,你的亲人都认为你死了?”赵莉道:“应该是这样。”
王淑娟道:“要是你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呢?”赵莉以为她是赶自己回家,慌乱地道:“不,我没脸再见他们了,莫非您要赶我回去?”王淑娟摇着头道:“不,我怎么会赶你走呢?我们不会在乎多你一个,就是再多也能养活。这些年来,我们救济的穷人,不下二十万人。”赵莉纳闷地道:“那您的意思是……”
王淑娟道:“假如把他们接来过日子,你说好不好?”赵莉惊喜地问:“真的?”王淑娟道:“你是个好姑娘,我已经观察了你好久。如果你同意,就嫁给光弼?”赵莉慌乱地道:“不不不,他爱的是嫂子?”王淑娟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如果艾特古丽不出意外,她大你小。”
十五
夜晚,在洛阳一家小饭馆里,李光弼看着坐在对面的王维道:“本来,这些日子我在洛阳都是地方官招待,但我厌烦那种虚伪的应酬。你来了,我们就私下聊聊,我们喝点酒。”王维忙摆着手道:“不,二哥已戒酒了,连肉食也戒了。”李光弼道:“这可咋办?要不我们换个素食馆?”王维道:“不必,只要不是肉食,倒不打紧。”
王维看看周围的环境,见墙上挂着一幅牡丹画,便起身欣赏着道:“好画!这画一定出自名家之手。”李光弼道:“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你的牡丹。”王维笑道:“拍马屁吧,我很少画牡丹。”李光弼道:“可你忘了,小时我喜欢牡丹的雍容华贵,你曾画过一幅,当时你还题了一首诗《红牡丹》,至今我还记忆犹新。”于是吟道: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
在洛阳隐秘之地,杨洄对十几个刺客道:“估计,明天李光弼还会到乡下养蚕的地方视察,你们争取一次成功。”刀疤脸道:“放心!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失手过。”独角龙道:“对,这么多年我们还从来没遇到过对手。”众人道:“大人放心,明天定让他死。”杨洄道:“好!杀了他,你们都是有功之臣!”
十六
在安西都护行辕里,高仙芝与众将正在商议作战方案,惠信道:“我认为,最近我们已很少使用火攻了。火药是我们的发明,别人不善于使用,但我们要用它克敌制胜。”窦凯道:“对,要不然这战争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忽然焦吉进来,呈上了一封加急文书,高仙芝一看道:“集合十万兵马,兵发于阗!”
在洛阳乡下桥边,李光弼与王维边走边道:“我们把洛阳养蚕大户视察后,明天就回去。”王维看着众随从道:“越是这样,越要谨慎周围。”话音刚落,忽然从桥下跃出五个刺客,一起向李光弼下手,李光弼大惊,躲闪开进攻的同时拔出剑来,与众随从一起迎战。王维立刻跳进桥下,从水里跑了。
这边一打起来,从前边和身后各赶来五个刺客,成前后夹击之势行刺李光弼。这些刺客都是高手,仅片刻工夫,李光弼身边的随从全部被杀。李光弼惊骇异常,边应对边后退到田野里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杀我?”刀疤脸自信地道:“反正你是逃不掉了,就告诉你:是太子要杀你!”
独角龙道:“对!死后要算账,就去找太子,与我们无关!”这时,杨洄从一边走来道:“不,没必要这么说了。”李光弼大惊道:“是你?”杨洄得意地道:“对,是我。”李光弼道:“看来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杨洄得意地道:“可惜你知道得太迟。上!”众刺客一起向李光弼下手。
王维从一边上岸后,虽浑身水湿,但还是跑了起来,当跑到裴颍面前后,已是气喘吁吁,忙道:“驸马爷,李监护被众刺客围住了。”裴颍忙对手下道:“都跟我来!”王维提醒道:“他们人多?”裴颍道:“我带的都是高手。”王维见裴颍带着李明、汤贵,但还是道:“不过我已安排了救兵,就在附近。”
田野里,十几个刺客向李光弼痛下杀手,李光弼被围在中间险象环生,忽然裴颍带着李明、汤贵等八人赶到,杨洄大惊道:“怎么是你?”裴颍笑道:“没想到吧?”杨洄冷冷地道:“既这样,就连你一起送西天!”裴颍道:“吹牛!马上就有大批兵马到了,你还想活?”杨洄大惊道:“快杀了他们,别留活口!”
洛阳城外,王维对几十个官兵道:“快跟我来,有人在桥头上行刺李大人!”此时李光弼与裴颍等人败退到路上,刺客刀疤脸突然刺伤裴颍,李光弼一剑刺死他,可独角龙又将受伤的裴颍刺死。李光弼展开宝剑奋力拼杀,忽然东边来了几十个官兵将杨洄和众刺客围住,杨洄见无法逃脱,横剑自刎。剩余的刺客一看,也纷纷自杀!
十七
在武惠妃宫里,武惠妃看着李林甫道:“不知为什么,我最近总感到心里七上八下?”李林甫道:“没事儿。其实娘娘是担心所致。即便杨驸马做事失败,也会推倒太子身上。”武惠妃忧虑地道:“可是,陛下毕竟会怀疑?”李林甫道:“既然做了,就不要害怕。老人有句古语:无事不可胆大,有事不可胆小。既然做了,就从容应对。”
在大明宫里,李隆基愤怒地拍案而起道:“杨洄啊杨洄,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王维出班道:“陛下!所幸李大人功夫甚好,只是受了伤,但裴驸马却被刺客杀害。”李隆基一听,更加吃惊地道:“裴驸马死了?那杨洄呢?带他进来,朕定将他碎尸万段!”王维道:“陛下!他自知无法交代,当场自杀。”李隆基道:“有没有活口?”
王维摇着头道:“那些刺客见大势所去,全都自杀了。”李隆基惊骇地道:“好厉害啊,这让朕怎么深查?”王维道:“陛下,虽然没有证据,但谁都知道杨驸马是惠妃娘娘的女婿。”李隆基愤愤地道:“立刻起驾,朕见惠妃!”众臣一听,相互对看着,表情各异地离开,当出了朝门后,不少朝臣三五一群,四五一伙地低声议论起来。
十八
在李光弼家里,王淑娟正和赵莉逗着李盈玩,忽然李光弼进来。赵莉一看,立刻兴奋地道:“回来了?”忽见他有伤,吃惊地问:“你怎么了?”王淑娟放下李盈,也忙近前道:“怎么回事?”李光弼道:“一言难尽。”赵莉道:“进屋去说。”李光弼顺手抱起李盈道:“好,进去。”赵莉忙道:“来,我抱孩子,你还有伤。”
此时,李隆基愤怒地看着武惠妃道:“你说,杨洄杀李光弼是不是你派的?”武惠妃故作吃惊道:“去杀李光弼?”李隆基道:“裴颍被他杀害,李光弼已受伤,王维就是目击证人!”武惠妃道:“可王维是李光弼的二哥,怎能做证人?要是他陷害,臣妾怎么说得清?”李隆基怒道:“那么朕派的李明、汤贵呢?他们可是与刺客较量的人!”
武惠妃连忙跪倒道:“陛下,臣妾真的不知啊!”李隆基打怒道:“狡辩!他是你女婿,不是指派,他怎么会去冒险杀人?朕明白了,为什么你老说太子的坏话,不就是想扳倒他吗?”武惠妃更加慌乱地道:“不,臣妾从不这样想。杨洄是杨洄,谁知道他是被谁收买了。”李隆基愤怒地道:“来人,将她打入冷宫!”两个武士上前道:“惠妃娘娘,走吧!”
在李光弼家,王淑娟吃惊地道:“没想到,这杨洄果然是罪魁祸首。只可惜,裴驸马为了你,连命都送了。”李光弼道:“是啊!他在凉州就救了我,这回又为我而送命。”赵莉道:“要是这样,最可怜的就是宁亲公主。”王淑娟道:“是啊!她才多大年龄,早早就守寡了。”李光弼愤愤地道:“杨洄如果活着,定将他千刀万剐!”
十九
夜晚,宁亲公主坐在灵堂前悲痛地哭着,李隆基轻轻走来道:“父皇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就哭出来。也许哭出声来,会好受一些。”宁亲公主坐着一动不动,李隆基看着灵堂道:“驸马,父皇知道你是忠臣。你是为李监护而死,朕不会让你白死。”宁亲公主起身,扑在李隆基的怀里道:“父皇,儿臣怎么这么命苦啊!”
这时,李光弼与王淑娟、赵莉一起进来,看见皇帝立刻跪倒道:“参见陛下!”李隆基道:“平身吧。”众人道:“谢陛下!”李光弼看着灵堂道:“驸马,我来看你了。你是为我而死的,有陛下在,你不会白死。你救了我两次命,看来只有我欠你的。来生若在一起,我一定用生命来报答你。”
王淑娟道:“驸马,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你,但你两次救我儿子,我们全家都会记着你的大恩。此生不能相报,但每年清明我们一定会去看你。只是可怜了宁亲公主,你不该甩下她呀。”宁亲公主一听,放声大哭起来。李隆基抱紧宁亲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宁亲公主哭了一阵,忽然意识到还有人进来,便转身看着李光弼道:“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