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月如钩。
林府后花园中,林凡坐在石凳之上,抬头遥望着夜空中的那一弯月牙,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唉…”长叹一口气,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白天书房里的一幕幕,不由得令他感到有些烦闷。
“难道我此生注定只能做一介凡人吗?”
林凡自言自语,神情惆怅,眼神中透露出不甘之色。
他自六岁开始修炼,十二岁便达到炼气期九层,在林家被称为百年难遇的修炼天才,林风与家族里的各位长辈也对他寄予厚望。
然而好景不长,在林凡十三岁那年,他尝试第一次筑基,一旦成功,将会成为林家百年来最年轻的筑基期修士。
原本满怀十足的信心,认为筑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不知是天意弄人,或是他修炼不精,总之是失败了。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林家人的意料,林凡虽然对此事感到疑惑不解,但是他并未气馁。
从理论上来讲,修真者只要达到炼气期九层,丹田里灵力充足,筑基十有八九是能成。
思来想去,林凡将此次失败归过于自身灵力不足,于是在精心准备半年后,开始了第二次筑基,但不知哪里出了纰漏,他再一次失败。
接连两次的筑基失败,让林凡在惊疑的同时也有些慌神,而这才只是噩梦的开始。
接下来的一年里,他苦心修炼,期间又有两次尝试筑基,不过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直至今日,整整两年的时间,五次筑基,五次皆失败,这让他感到迷茫与困惑,心中五味杂陈。
林家的长辈对此也是毫无头绪,像这样三番五次的筑基失败,在家族里似乎还从未发生过。
万般无奈之下,林风这才想起昔日的旧交孙长老,此人身居修仙宗门,见多识广,且修为高深,故而今日特请他来此解惑。
然而得知真正的原因之后,林风与林凡都如遭雷霆霹雳,若是无法完成周天循环,则筑基无望,对于修真者而言,这无异于要了性命。
‘炼气’是让初学的修真者学会调息行气,以及将灵气炼化为灵力,不过是修仙的入门。
筑基,则是为修炼打下坚实的基础,修真者只有突破到筑基期,才算真正的踏入修仙门槛。
若是无法筑基,则与普通的凡人无异,甚至是连习武之人都不如。
此刻想起孙长老所说的两个办法,林凡也只得无奈地摇头叹息,委屈与不甘涌上心头。
他自认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不知苍天为何要这般捉弄于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或许这就是天道真理。
“呵呵,也许是我林凡与仙道无缘,此生注定平凡吧。”
林凡自嘲地苦笑一声,一双漆黑的眸子在黑夜中熠熠发光,宛如夜空中的璀璨星辰。
“都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呢?”漆黑的不知名处,传来一声关切的询问。
林凡寻声而望,嘴角微微上扬,只是那一抹笑容中却带着几分苦涩。
“您不也还没有休息吗?”
待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借着淡淡月光,依稀能看见来人的面貌,正是林家的家主林风。
来到林凡跟前,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面带微笑,目露关怀,问道:“还在想筑基的事?”
“呵呵,事已至此,想又有何用,还不如早些看开的好。”林凡苦涩地笑道。
看着眼前稚嫩的脸庞,林风眼中掠过一抹难过,叹息道:“唉,为父这半生有两件事既痛心又无助,第一件是你娘的过世,而第二件便是此事。”
闻言,林凡脸上涌现出悲伤之色,他的娘亲并非修真者,七年前得了一种怪病,哪怕是遍访名医,最终也因药石无灵而瘗玉埋香。
林风因此伤心欲绝,在自责与悲痛中度过整整一年,若不是有林凡的存在,他甚至都想追随亡妻去黄泉,此刻再度提起此事,浑身上下顿时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悲伤气息。
“娘的去世我也很悲伤难过,但凡人皆有生老病死,何况爹已经尽力了,若娘亲泉下有知,她一定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样。”
林凡轻声安慰,旋即感叹道:“至于我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爹也不必为此劳心费神。”
林风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道:“凡儿,你长大了,也变得成熟许多。”
顿了一下,忽地道:“凡儿,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吧。”
林凡微微点头,答了一声“是”。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还有一年的时间。”林风面露思索,喃喃自语。
林凡神情一愣,目露疑光,疑惑道:“难道一年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林风微笑着点点头,回答道:“每隔五年,云霞宗便会开启宗门,招收新弟子入门,而距离上次已经过去四年。”
“哦。”
林凡随口应了一句,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林风忽然从石凳上站起,双手负于背后,抬头仰望着那漆黑如墨的夜空,不言不语。
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四年前以你的修炼天赋,应该可以轻松进入云霞宗,只是当时爹看你年纪尚小,心中也有些不舍,故而没有送你去参加宗门考核。
说到此处,林风忽然转过身来,与林凡四目相对,自责道:“若是当年让你拜入云霞宗,也就不会有此事发生,说起来这也怪爹的一念之差。”
林凡不以为然地一笑,劝慰道:“未来之事谁人又能说得准,也许天命如此,爹又何必为此自责。”
“唉…”低头一声轻叹,林风忽而神色一凛,目光炯炯有神,沉声道:“一年后,爹想让你拜入云霞宗!”
“啊?”
林凡感到有些惊讶,愣了半晌,试问道:“爹这个时候让我进云霞宗,难不成别有深意?”
林风颔首微笑,缓缓地道:“云霞宗乃是一名门大宗,宗门内高手如云,如孙长老这般元婴期的修士更是不在少数,最为关键的是,这个宗门中有开窍期修士!”
“开窍期!”
林凡失声叫道,如此高深修为的修真者,那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此刻他也领会到林风话中之意,惊喜道:“如此说来,只要我拜入云霞宗,经脉受损的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异想天开!”林风白了林凡一眼,摇头一笑,道:“开窍期修士是何等超凡的人物,岂会随意帮你一个无名小卒,而且你当云霞宗是青水城么,说进就进,说出就出。”
林凡抬手挠了挠头,讪然一笑,道:“那爹怎么还让我去云霞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世俗中的灵气很是稀薄,饶是你天资过人,一旦踏入筑基境界,修炼速度将会变得缓慢,所以很多在世俗中修行的人,终其一生也难以有很高的修为。”
顿了一下,林风脸上浮现出一抹激动与向往,道:“似云霞山这等灵山宝地,灵气浓郁精纯,若在这等世外之地修炼,将会事半功倍,这可是修真者梦寐以求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
林凡恍然大悟,随即又苦笑道:“可我连筑基期都达不到,这种修炼宝地对我来说又有何用。”
闻言,林风神色一黯,立刻又恢复过来,安慰道:“凡儿先别泄气,等你拜入云霞宗,爹会让孙长老暗中帮衬,未必会没有一点机会,只是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你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时机到来。”
“整整两年时间,我都能坚持过来,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反正呆在青水城也是受气,不如上云霞山碰碰运气。”林凡神色黯然,眼神却变得十分坚定。
“好。”林风点头应了一声,旋即皱了皱眉,沉吟道:“不过云霞宗招收弟子极其严格,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哪怕是孙长老也无法擅自做主。”
“哦?”林凡惊疑一声,问道:“爹可知道拜入云霞宗有何要求?”
林风微微点头,缓缓地道:“爹曾经听孙长老提起过,云霞宗招收弟子共有两道考验,其一好像是爬山,其二就是接受宗门特殊考核,至于考核是什么,孙长老倒是没有明说,总之必须通过这两道考验,才会被收为弟子。”
林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若是在四年前,以你的资质拜入云霞宗并非难事,只是如今你无法筑基,爹担心云霞宗若是发现此事,只怕是不会收你。”
林风微微沉吟,满脸愁容,道:“眼下还有一年的时间做准备,既然有了办法,爹一定会竭尽全力为你修复经脉。”
“谢谢爹。”
林凡微微一笑,心中却有些苦涩,修复受损经脉谈何容易,他对此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
林风伸出温暖的大手,摸了摸林凡的脑袋,道:“好了,现在天色也不早,早点回房休息去吧。”
林凡缓缓起身,道:“爹也早点休息。”
说罢,便转身迈入黑暗。
林风站在原地并没有动,抬头望向夜空中的一弯明月,怔怔出神。
过了片刻,方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去,黑暗中隐隐传出一阵叹息。
翌日清晨。
林凡与往常一样,起床之前必先修炼一个时辰,如此已经持续数年之久,哪怕是筑基屡屡失败,他也从未间断过。
“呼…”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双目霍然睁开,脸上略有几分惆怅,低声沉吟:“灵力倒像是增加了一点,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唉…”
长叹一声,苦涩之情溢于言表。
少顷,情绪稍有缓和,林凡穿好衣服,起身下床,待洗漱完毕,便打算先去见林风。
不过当他走到半道上时,遇见了刘姓管家,从他口中得知林风一大早便出府办事,也不知何时归来。
林凡只好作罢,独自吃了些东西,旋即准备出府去城中走走,刚踏入前院,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林凡。”
闻声,林凡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身后有一位中年男子徐步走来,衣着华丽,剑眉虎目,面貌与林风倒是有几分相似。
眼见此人来到身前,林凡立马转身,拱手道:“见过伯父!”
此人姓林名啸,与林风乃是亲兄弟,修为已达到金丹后期,仅差一步便能踏入元婴境界,是林家如今修为最强的一人。
“呵呵,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侄儿闲来无事,正打算去城里走走。”林凡如实回答。
林啸颔首微笑,道:“嗯,你确实要多出门走动一下,别老是闷在家里修炼。”
顿了一下,脸色忽然一暗,叹息道:“筑基的事情,你爹都告诉我了,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伯父与你爹都会竭尽全力帮忙,你可莫要轻言放弃,知道吗?”
林凡点了点头,应答道:“侄儿明白。”
林啸露出欣慰的笑容,道:“你自幼聪慧,凡事一点就通,修炼之事你就暂且放下,待得经脉问题解决之后,再去修炼也不迟。”
“是。”
林凡应了一声,随即与林啸一同走出林府,而后在大门外分路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