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蛊惑了大伙,苗小天扛起积德心善的大旗,一路上不断给众妖洗脑,带着大家向着九叠山进发。
虽未到九叠山,但这一路上众妖各个心潮澎湃,心中竟是些功德果报一步成仙的妄想。于是,黄有智双掌漆黑流光缠绕,抡起膀子,劈光了道路两旁所有的树,声称自己是开山扩路;玄月洞察力全开,见到大自然捕食者捕猎过去就是一通暴打,称自己是替天行道;秋叶紧跟玄月,凭借灵活的身手,把玄月来不及清理的捕食者全都暴揍一通,肚子饿了还从中抓来几只猛兽撒上盐巴烤了,说是为弱小动物们铲除天敌;图浪依旧冷漠,但每每看到了小兔就停下来传它一套自创的防身术,包括:“兔子蹬鹰”、“狡兔戏虎”、“兔落平阳”三招,说自己是传道授业济世救兔,连柳圆都时不时地唤出法器在被暴揍后耍机灵装晕的猛兽身上插上一钳,美其名曰“一个都不能掉队”。
沿途偶尔碰到了土著妖,大家更是跟捡了宝一般围上去,硬是逼着人家说出自己缺点啥,缺个木头窝,恨不得给它建个城堡,只为了一句谢谢,一点功德。
这算是积哪门子的功德?这群妖走过的路,生态平衡再想恢复怕是得等二十年。
唯小金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不为所动。小金虽然快言快语,却是个坚守本心的妖。
苗小天将一切看在眼中,知道大家似乎会错了意,所谓功德,是发自内心的善举,像这种为求功德而行善,本就落于下乘,而众妖的做法,更有矫枉过正之嫌。它将这套理论与众妖说了又说,不过大家将做好事看成了积德行善的捷径,一时半会儿难以平复心情。
又爬过一个山头,苗小天领着大家来到一僻静之处,开始“分赃”。
苗小天选了个树墩站在其上,说道:“经历一战,咱们缴获石冠的五十万灵石,算来每只妖应分得7万灵石,黄有智因公负伤,拿8万,各位有没有异议。”众妖点头称是,但苗小天却动也不动,小爪子托住猫头,做低头沉思状,众妖不禁有些疑惑。
玄月看向图浪,二妖都发现了对方严重的笑意,看来苗小天又有了些鬼点子。
没多等太久,苗小天抬头道:“还有一种分配方式,每只妖贴补1000灵石用作修炼,今后月月发饷,灵石需求量跟修炼进度相符,也不能坐吃山空,剩余灵石算作入股,九叠山匪患横生强敌环伺,土著妖的日子苦不堪言,需要灵石的地方多不胜数,这正是积累功德的要紧关头。玄月、有智、图浪自不必说,秋叶落得了叛逃的罪名,如今必须跟着我才能洗脱冤屈重进妖班,也无所谓支不支持的了,柳圆、小金你们二妖觉得如何。”
二妖自然同意,苗小天将灵石分发给众妖,多给了黄有智500灵石,算是工伤补贴。黄有智接了灵石,牛耳一竖,看向小金,只见她默默地将灵石收入袖中,她没有须弥芥子的法器,秀丽的肩轻轻耸动,甚是惹人怜爱。黄有智三步并做二,大步向前,取下一个指环不由分说地递过去,“这玩意能存的地方不多,也就10米立方,放些日用品应该够了。”
小金清冷的声音传来,“不要”。
让恋爱中的妖受到伤害的可能只是一句话,黄有智鼻子一喘,哼出“嗡嗡”的沉闷声,转身退了几步。
苗小天靠近玄月,与玄月双耳相凑,将耳中须弥芥子法器中的灵石一股脑传到了玄月耳中的须弥法器中,“玄月,我不善打理财务,今后我们的灵石还是由你来管。”
玄月并未推辞,它与苗小天青梅竹马,此间信赖再无第二妖。
玄月道:“我管钱可以,但是我可没有管理一个组织财务的经验,需要一个助手。”说着它环视众妖,旦见黄有智还在嗡嗡的喘气,图浪嘴角一勾向它耸了耸肩,柳圆柳眉略成八字摇了摇头,小金也一脸无助的摆了摆手。
直至目光看向秋叶,才发现她的神情有些呆滞,似在想些什么。
“秋叶姐,秋叶姐,你可有心事?”随着玄月的疑问,秋月慢慢向众妖袒露了她的故事。
秋叶来自人间,一个叫动物园的地方。她从小就没见过父母,是动物园中的人类把她养大的,那地方中有很多阳光美好的回忆,但灰暗的日子却更多。而秋叶天生具备灵智通人性,这无疑让涌向她的阳光美好与黑暗阴霾一齐尖锐如箭。那年的她虽是只小小的狐,却能真实地感受到围观动物们的人类那指指点点的目光,似乎每一个指指点点都带着刺儿,扎的它浑身难受、如芒在背。让它坚持下去的也是人类。
每天傍晚,一个名叫“王铁柱”的人类老头就会来到园中讲故事,这老头在人类世界任动物园保安一职,但讲起故事来却博闻强记,引人入胜,从《西游记》到《西厢记》,从《封神榜》到《红楼梦》,每天晚上,秋叶都静静地躺卧在老王头脚边听故事,别的动物们眼中浑浑噩噩,听的久了便呼呼大睡,只有秋叶,虽然眯着眼,却比谁都精神。
但即便如此,它也只是能听得懂老头说什么而已,它的发声结构仍是狐狸构造,若不能通灵修妖,终生也只能做一只平凡的狐。
改变的契机来自悲伤。没过几年,老王头就去世了,他是在梦境中离世,走时面上笑意盈然,似是度过了舒服的一生。民间传言“五大家仙”,狐为首,狐族天生就能看到人类看不到的东西。老王头离世之时,正是月色盈盈的安静的夜,但秋叶却看到大地如同撕裂一般咆哮,澎湃的法力交错,不一会儿,大地平白被撕开了几个口子,未见到神话中所说憨厚的牛头马面,而是几根冰冷的铁链如箭矢一般射出,将离世时面露笑意的老王头灵魂与身体一分为二,锁链围成一个圈将老王头灵魂抽了出来,却停滞在空中,只见那灵魂像是被揉动了一般,黑烟缭绕,化作阵阵邪相,开始演化。
在这种轮回往生力量的面前,秋叶身体动也不能动,那是一种趋近于法则的力量,睁眼观之已是它的极限。它看到老王头灵魂所化邪相不断推演,似是已极快的速度重复他的一生。只见那邪相演化初时还算正常,是一山中婴孩模样,再一会慢慢变成一副青年泼皮模样,还干了好几件杀人越货的勾当,其中不乏哭喊的妇孺......。
灵魂演化至老王头老年模样,直到油尽灯枯人生尽头,又截然停止,快速变回了老王头的本来面目。那锁链本是围着老王头,牵引着他向被撕裂开的口子,只见老王头灵魂忽地一阵惊慌,后又变作了一只恶鬼,浑身漆黑,头生三角,张牙舞爪,舌头长伸,周身散发着杀气与怨气,不断攻向围着他的几条锁链,不住地吼着:“我已经积德向善,放我一条生路,我把生前黑的钱全捐了,全捐了......”。
忽地,老王头所化恶鬼一眼瞟向了秋叶,秋叶背后汗毛竖立,头向后一缩,打了个寒噤。那眼神中充满了杀意,构成杀意的是一种杂糅扭曲的邪恶,老王头双臂一震,就要向秋叶扑来。“增”,几条锁链均震动起来,老王头心神一慌,脑袋嗡嗡作响,他不禁抱头痛呼,然后,几只锁链飞插而去,将那恶鬼插的千疮百孔不成鬼形,伴着老王头的惨呼声中,锁链将他拖进了一处最大的口子,应是地狱罢。
自此之后,动物园中最后的一缕阳光也成了令妖作呕的回忆。秋叶不再信任人类,她利用自己的聪明与智慧,瞅准机会,逃离了动物园,逃离了人类世界。再后来,秋叶体会天地灵气十余年终开启妖力之路,而后艰难修炼又近百年,经过不断碰壁,不断努力,她到得一重天真元境,修出三尾。后又找准机会,加入了东部防区职务之属,也就是“风林火山”的浩荡行列中。
至此,虽然只是“山”级小吏,但好歹旱涝保收,还能在妖术库中兑换神通,秋叶这身如浮萍的野生小妖算是知足了。由于她聪明且精明,很快就被提拔,没过几年,就接管了连横山财务运营。可惜,在利益面前,妖族法度形同虚设,秋叶效忠的那位顶头上司贪了举办“连横山交易互联大会”的灵石,他害怕被处罚,竟将罪名一股脑扣在秋叶头上。
石冠贼妖显然也收了黑钱,只是见秋叶基础颇实,想利用它除掉苗小天一行妖省点事。
至此,秋叶的故事也到了尾声。苗小天等妖自然看出,秋叶全程不断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很多事情她都隐而不谈,但是,有时候就只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就已当得上朋友二字。经众妖细密分析,今后的九叠山由秋叶主管财政支出用度,当然,管钱的仍是玄月。
摆脱了这些小插曲,众妖继续向九叠山进发,一路上锄强扶弱,见妖就帮,很快,九叠山近了。
柳圆和小金领着苗小天等妖,第一时间来到了“陆伯伯”的住处。那不过是个朴实破旧的茅草大院,里边住着很多扮相简单未化形的小妖,有头生两包的青蛙,有眼漏贼光的小穿山甲,有两只尾巴的垂耳兔子.....它们看到柳圆和小金,无一例外的扑了过去,甚是亲密。
小金一如常态,见了亲切的小妖们也亲密的紧。
而柳圆总是一副憨憨的模样,见到这群小妖却像变了只妖一般,从袖中掏出好多稀奇的玩意分给众妖,嘴里不断地训这些小妖,“憨头你身上都有味道了,是不是没洗澡?铁佳你的小爪子怎么这么光亮?是不是又拿了姐姐的宝石磨爪?小垂你怎么胖了这许多,当心化形之后嫁不出去......”柳圆就像一个管家大姐一般,一手叉腰,嘴里唠唠叨叨,眼中满是笑意。
“咳咳,可是大戈和小金回来了?你们两个死丫头,留了一封信件就走了,好生让小老儿担心。”一只老态龙钟的妖拄杖从正房走了出来。只见他人身人面,只是头上多了一对长长的鹿角,说是“一对”有些偏颇,因为有一只鹿角又短又小,宛如新生儿的手臂,另一只却茂盛地紧,呈分支状向上扩散,冷不丁还以为是人扛着个小树苗。再往下看,这老儿脸型偏瘦,眉毛稍长些,慈眉善目,看着顺眼的紧。衣着身材无甚出奇之处,玄月双耳动了动,感觉出这陆老头的脚似乎并未化形,是一对蹄子,所以走起路来相比别的化形妖声音更为沉闷,有“笃笃”的音感。“看来,这陆老头不是大限将至就是病入膏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