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自在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讶异:“南望?怎么是这个老怪物,他人呢?”
常思道:“圣使大人因为不能进来,所以只能候在岛外。”
吕自在笑道:“是不能进还是不敢进啊?难道吃了降境丹,他也到不了五境?简直放他娘的屁,他要是突破了十五境,我跟他姓!”
常思有些为难:“圣使大人的想法,我不敢揣测。”
吕自在看着女子,说道:“你是谢汝贤身边的那个丫头?怎么现在开始干起传话的事儿了?”
常思道:“都是为圣殿做事。”
吕自在冷笑一声:“为圣殿做事?以你的心思,若真心为圣殿,早就往上爬了,怎么还会屈居人下?谢汝贤入圣殿才多久,便已经成了执事,我看你未必比他差。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向遇事宠辱不惊的女子第一次露出慌乱神色,她看向地上男子,发现他已经晕厥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故作沉稳道:“我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吕自在又是一笑,说道:“罢了,你把他抬回去吧,记得刚刚说的话,若是再让我看到你们对乐安宁出手,我保证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这话,老人便恢复了往日那副老态龙钟的滑稽模样,佝偻着身子,双手负后轻敲着背往镇子走去。
青衣女子露出逃过一劫的庆幸神色,这位矮小老人,虽然看上去眼神不太好,却仿佛能看穿一切,让人无所遁形。
妇人抱着陈尘一路快步回到了了自家宅院,一路上眼泪止不住的流,看着怀里的孩子那个心疼,只叫人心都碎了。
院子里有几个下人正在忙活,妇人一进门便对他们吼道:“都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准备点热水!”
下人们个个胆战心惊,低头弯腰迅速离去。
妇人抱着陈尘回到了屋子,将小姑娘小心翼翼放回床上,看着孩子脸上的痛楚神色,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悲痛,大哭起来,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惊天动地。
房门被推开,陈殷走了进来。
掌柜的脸色有些虚弱,似乎是受了伤,看到躺在床上的女儿和在一旁痛哭流涕的夫人,只能无奈叹了一声气。
妇人闻声,扭头看去,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陈殷骂道:“都是你这个挨千刀的!把女儿交给那么一个不顶用的小子,他有什么能耐啊!护不了尘儿,让她差点被坏人所害!你这个爹当的,都当到裤裆里了吧!你心不会痛吗!”
陈殷的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显得很是尴尬,却只能低声道:“好了好了,你声音轻点,让别人听到多不好。”
妇人更加恼火,跺脚道:“听到怎么了!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爹当得有多么窝囊!可怜我的尘儿啊!”
男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只能上前宽慰道:“把尘儿送到乐安宁身边,是吕先生的意思,这么些天过去了,尘儿的身子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
妇人冷笑一声:“身子是好了,可命差点就没了,那个叫乐安宁的,什么本事没有,却招惹了一大堆仇人。前两天也是,那三个男的跑进院子喊着就要杀他,这不是连累尘儿吗?若不是我一直盯着,跑去喊了吕自在来,只怕那院子就会有一片腥风血雨。还有这次也是我去喊的人,难道要我每天都盯着他吗?那小子到底有什么?我看那吕自在也是老糊涂了。”
陈殷忽然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妇人一下子没了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女儿陷入险境,心一乱便有些口无遮拦。
陈殷上前轻抚夫人的背部,一边轻声安慰道:“吕先生的为人你我都清楚,他对我们有天大的恩情,所以绝不会做出伤害尘儿的事情,你也万万不可说出他老糊涂这样的言语。乐安宁那小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地心善良,也勇于承担,这点便好过世间多数人了。怪只怪这几日这岛上并不安宁,等我身子好了,我便去暗中护着他,便无人可伤害他们了。”
妇人愕然道:“你难道还想把尘儿交给那小子?”
陈殷道:“这是现在唯一能让尘儿度过难关的方法,难道你想让尘儿每日都受尽烈火灼烧之苦吗?”
妇人又是泪眼婆娑,看着床上的女儿,一脸心疼道:“真是可怜了我的尘儿...”
乐安宁从家中拿了一件衣衫,没和温朗他们解释太多,随后便离开了院子,在走出鱼骨巷之后,他本想去往柳花巷,但细细一想,还是决定先和宋词回去归来兮酒楼。
宋词自然不会拒绝,三人来到酒楼,上了二楼,走进一间雅房,正是宋词这几日的住处。
乐安宁坐在桌前,闷闷不乐。
宋词在少年对面坐下,见他表情严肃,一路上也没说话,便开口问道:“是圣殿的人想要杀你?”
乐安宁点头:“是为了催雪。”
宋词早就想到了,只是依旧不明白圣殿的人要这把神剑做什么。
“你说有东西要给我,不会就是想把催雪剑给我吧?”宋词半开玩笑地试探道。
乐安宁苦笑着摇了摇头,宋词一脸意料之内的坦然,也只是笑了笑。
少年从腰间扯下来一个用布包裹好的物件放在桌子上,大概有拳头这么大,然后推到了宋词眼前:“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宋词一脸疑惑,伸手将包在外面的布打开,随着一缕青烟缓缓飘起,一座小的玉雕剑炉便出现在眼前。
落英庄的少庄主猛然从椅子上惊坐而起。
在乐安宁眼中一向都是面无表情的冷漠侍从隋封,也惊得下巴几乎要掉下来:“少主,这,这是!”
“是无垢剑炉...”宋词自然认得此剑炉是什么,他看着少年纯净眼眸,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震惊是自然的,但更多的则是疑惑,以及发自肺腑的感激。
“你从哪里拿到的这个剑炉?”宋词问道。
乐安宁说道:“这剑炉一直在剑灵姐姐身上,她把它给了我,我知道你很需要它,便把它送给你了。”
宋词赶忙道:“不是不是,乐安宁,你误会了,这剑炉既然是你的,那便不是送给我这个说法了,而是借给我的。迟早有一日,我会还给你。”
乐安宁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说道:“怎样都行,反正我现在也用不到,你尽管拿去就好。”
宋词露出笑容,这当是他最近遇到的最开心的事情,一旁的隋封朝乐安宁认认真真抱拳行了谢礼。
乐安宁问道:“拿到了这个剑炉,你们是不是不用待在这岛上了?准备什么时候走?”
宋词笑道:“原本是打算寻到了剑炉就走,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遗迹马上就要开启,所以我们打算去遗迹里看看。”
乐安宁皱着眉头道:“怎么你们每个人都想去遗迹里?连吕老头也希望我去。这遗迹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宋词说道:“那是当然,遗迹开启可是几十年甚至是百年一遇的事情,肯定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他顿了顿,意识到少年话中的意思,问道:“你是说吕先生让你去遗迹?”
乐安宁点点头,叹气道:“是啊。”
宋词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遗迹不比这岛上,也和我们进去过的那个剑阵秘境不一样,等到降境丹失去了效用,没有了压顶结界的限制,遗迹里的强夺生杀会变的异常残酷,你虽然有剑灵护着,又有催雪傍身,但是不会修行,这一点实在是太吃亏了。你若真的想去遗迹,不如和我们一起进去,我们定全力护你周全。”
隋封在一旁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自家少主的说法。
乐安宁却说道:“算了吧,我才不想去呢。”
与宋词二人道了别,乐安宁便离开了酒楼,但他也没有回去柳花巷,而是来到了小镇东面的海边。
少年坐在以前经常钓鱼的地方,这里离诸多商船停靠的码头有些距离,所以一般不会有人前来。
看着海面吹荡的波光,一切如旧,少年心情却没了往日的悠哉,只觉得烦闷。
一道气息在身边缓缓旋转,少年转头看到了一袭白衣,眼神忽然就变得很脆弱,他收回目光,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白衣女子不明白少年的意思,默默坐在了他的身边,看着远处海面之上点水掠过的海鸟。
“之前我埋怨过你,质疑为什么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不出来救我。现在想想,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变了,变得懦弱,变得无理,变得一味地想要你护着自己。”
“其实我从吕老头地方知道了,你用自己剑气来滋养我体内即将枯萎的剑肧,这是极耗精神的事情,所以你有时候会陷入沉睡,以致于无法知道我处于怎么样的一种环境,自然不可能时时刻刻出来保护我。可一遇到危险,我还是会第一时间想要你出来帮我,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人一旦有了依赖,就会变得很脆弱,这样不好。”
少年似反思,似自怨,语气越发低沉,神色看上去极为疲惫。
白衣女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少年可以枕着自己的双腿休息。
乐安宁没有拒绝,此时的他已经没有继续硬撑的力气,便侧过身子,将脑袋放在了女子双腿上,脸面朝着大海,阳光穿过海面,反射到他的眼睛里,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月儿姐姐...对不起。”少年昏昏沉沉呢喃了一句,鼻息开始变得粗重,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白衣女子伸出一根白皙手指,理了理少年额前和耳鬓的发丝,露出半张深沉的脸庞。
女子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笑意,然后低下头,在少年耳边轻轻低语。
“乐...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