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红柳让我给你的。”钮扣递给叶樟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打开来看,里边一颗紫红色的鸽子蛋大小的药丸子一样的东西。
“这什么?”
“红柳说,这个等会儿公主把它吃了,就可以坚持到晚上也不会饿了。”钮扣把贴身藏着的巴掌大小的水袋递给了叶樟。“吃的时候,多喝水。”
叶樟其实早就饿了,这都申时了,但她身边总有很多眼睛看着,也不好破坏规矩。
这几个丫鬟是真贴心啊。
“这不会是辟谷丹吧?”
叶樟三两口吃完了,又把水喝了,这才咂咂嘴:这不就是后世的压缩饼干吗?
就在这时,通报说,三皇子妃和五皇子妃到了。
绵绵和钮扣重新挂起了幔帐,叶樟双手交叠放到腿上,坐的那叫一个端庄。
两位皇子妃进来,绕过屏风看到叶樟,都是眼前一亮,复又一暗。
好漂亮的衣服,好般配的气质。怎么自己当时的衣服,就那么黯淡无光呢。
“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我是叫你大嫂呢,还是叫你太子妃?你可比我小了不少呢。”三皇子妃陈一榕,是江北陈家的嫡女,素有才女之名。
“咱们私底下叫大嫂,人前叫太子妃就行了。”五皇子妃舒娣稚,是一位将军家的女儿,平日里名声不显。
“不过是个称呼,你们依着规矩,爱叫什么叫什么吧。”叶樟微笑着说,打量她听不出来二人的试探么?
依着规矩?哈,这个小丫头也不好糊弄啊。
陈一榕笑了笑:“那好,我呀,也不占你年纪上的便宜,还是老老实实的叫你太子妃吧。臣妾给太子妃请安了。”说完她还真的对叶樟福了福身。
这就表明了态度,你是主,我是臣,我们家不是你需要提防的。
叶樟心说,你已经糊弄过我了,还有一个呢。
舒娣稚看着一脸天真,仿佛并没有听出来叶樟话里的意思:“这么规矩做什么,咱们以后可就是嫡亲的妯娌了,虽然我长你几岁,可我还是喜欢叫你大嫂,这样才亲热。”
这两个人啊,一个是笑面虎,看着听话老实;一个是装天真,貌似懵懂无知。
叶樟就呵呵了,这么简单的人,还能在王府里一枝独秀?谁信了谁才是真傻。
“随你们,陪我坐会儿吧。”叶樟光说坐,也不给人上茶,这俩人就不是很乐意了。
“我俩啊,就是来陪你的,离戌时还有两个时辰,有我们和你说说话,也不是太难捱。”舒娣稚这么一说,绵绵和朵朵才给二人搬了两个绣凳,放在叶樟面前。
“可真是要谢谢你们了,我也怕就这么坐两个时辰,太无聊了。”叶樟面无表情的说道。
她的这个“门帘子”吧,从里边能看到别人的表情,别人看她就不清楚了,所以,她也不用维持虚假的笑脸。
这俩人以后也不一定能见着面,凌宸宇登基以后,她们都得跟着自己的丈夫去封地,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了。
说实话,这俩人都比叶樟大三四岁,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叶樟也不打算跟她们培养什么感情。
两个人带着试探的任务,叶樟又表现的懵懂无知,这场不咸不淡的谈话到底进行不下去了。
叶樟也是坐的昏昏欲睡,无精打采,强睁着眼睛,心里在想:这俩人怎么还不走啊?走了她还能在丫头们的掩护下,歪一歪打个盹儿呢。
三个人勉强熬到酉时,场面已经越来越尴尬了,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哭声。
三个人听到哭声,全都是脸色一喜。
“看来太子妃还有事情要处理,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了。”两个人有志一同,起身离去,快的简直像被狗撵得兔子。
“钮扣,你带着红梅去看看。”
叶樟身子一垮,绵绵连忙站她身边,让她靠着。
屋子里只有叶樟的几个丫鬟,她拿了枕头过来趴着,绵绵在给她轻轻的捶着背。
不大会儿,也没有听到钮扣说话,哭声就低了下去,院子安静了。
钮扣回来了,神色十分的古怪。
“什么事?”
“公主,哦不是,太子妃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什么说什么,有啥难的?”绵绵白了她一眼。
“不是,实在是,让人不能相信啊。外边是陈氏的丫鬟,被猫抓了。”
“怎么闹到太子妃的院子里来?”铃铛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太不懂规矩了。”
“那啥,陈氏让我跟太子妃说,她是故意的。”
“故意的?胆儿真肥啊,大婚当天,她就这么闹,有太子妃还有威严吗?”
叶樟制止了铃铛的谴责,坐了了起来,让绵绵挂起了幔帐,看着钮扣:“她的原话是什么?”
“红梅你来说。”难得的钮扣有些不好意思。
“钮扣姑娘,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奴家的苦心。奴家承蒙太子妃照顾,特意来感谢太子妃的,猫儿已经跑了。”
一群人都愣了,你感谢人的做法好别致啊,这算哪门子感谢?
叶樟看着手里抓着的桂圆,忍不住笑起来。
真是个聪明的女子,如此的话,也许可以送她一场造化。
“以后遇到陈氏,适当的尊重一些。”
叶樟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位三四十岁的女官请求觐见。
叶樟把人放了进来,原来是尚服局的司衣、司饰,来看她的着装。
头饰有没有摆正,衣服有没有褶皱,都在检查的范围之内。
这边忙碌着,陈氏挺着七八个月的肚子,在苗儿的搀扶下,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陈良人,你刚才不该那么闹的,今天是公主的大日子。”苗儿呆了两个月,也跟陈氏熟了。
“无妨。太子妃自然懂我的意思,不会怪罪大家的。”陈氏笑了笑。
手捧着自己的肚子,为了里边正在打滚的小生命,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让他获得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陈氏的父亲原来是京兆府的一个小官,因为作为太方正,得罪了人,被罢了官,现在收了几个孩童,做了教书先生。
几天前给了陈氏一封信,让她尽全力伺候好叶樟,她和她的孩子,将来一定会平安顺遂。
理由没说,但陈氏是相信自己父亲的判断的,再加上最近,虽然看起来喧嚣热闹,但实则剑拔弩张的氛围,她隐约的觉得,今天这么做,会是一次正确的选择。
果然,陈氏的敏感,又一次帮了她。
上次她冒死求了叶樟,换来了暂时的平安,这次如果做的好,应该也会有不错的回报。
叶樟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她这个做法,至少让叶樟解脱了。
天色渐渐暗了,戌时差一刻,凌宸宇再次前来,他带着叶樟穿庭过院,到了太极宫。
两个人到了灯火辉煌的大殿,顺着红毯走到了帝后面前。
叶樟和皇后对了个眼神,就把目光转向皇帝。
果然是不行了,面色晦暗,浑身都是暗淡的死气,连龙袍都已经撑不起来了,以前的威武都不见了,怕是真的撑不了几天了。
礼官在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叶樟在盘算着,皇帝能撑几天,她的那些暗地里的东西,怎么才能过明路。
叶樟稀里糊涂的跟着凌宸宇照做动作,直到礼官“礼成”的声音响起,她才松了一口气,也叹了一口气。
凌宸宇把她送到新房,摘掉了她的凤冠,喝了合卺酒,再次留下她一个人,又走了。
凌宸宇一离开,叶樟就仿佛活了过来。
解散了头发,凤袍脱掉换了纱衣,洗去了脸上的胭脂水粉,这才清清爽爽的开始吃东西。
她不知道凌宸宇的战斗力怎么样,但她得把自己的体力保持住。
万一等会饿晕了,煞风景不说,也不利于她同凌宸宇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这个洞房吧,叶樟并不期待,但也不至于要死要活的抗拒。
毕竟她这一辈子都要被栓到凌宸宇身上,再挣扎还能怎样?
就算她可以走,赵氏怎么办?老夫人怎么办?这些相处了十几年的小姑娘们怎么办?
再说了,她也不是非得去浪迹江湖,没有人同行的江湖,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所以她很顺利的就完成了心里建设。
吃饱喝足了,争取给凌宸宇留个好印象,才维持他们漫长的夫妻生活。
埋头吃喝的叶樟,当然不知道,在同样皎皎的月色下,有人神色落寞,对月长叹;也有人关在房间里,想要一醉方休。
“惊蛰来了没有?”叶樟揉着圆滚滚的肚子,有些后悔,看来不管化什么为食欲都很伤身啊。
“在门外候着呢。”钮扣跟着叶樟在屋内遛弯,好在房子足够大,不至于原地转圈。
“恩,原本该明天再说,但他既然来了,让他把名单报给你,你斟酌着留下几个。”
“是。我们的规制是,贴身太监两人,总管太监两人,其他各处太监十人,是专司咱们这个院子的。”
“这些太监俸禄谁发?”
“宫里发。”
“配齐了。”
“好。”
钮扣转身出去了。
别看人生地不熟的,她身边带着的另两个丫鬟,都是红梅一手训练的好手,排除侍卫,打穿太子府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