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日光透过树枝的缝隙,轻飘飘的打在地上形成不规则的圆。斑驳的光影里,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朦胧。
不真实。
江妍看着眼前轻易将她秘密给抖落出的道袍少年,着实感到头疼。
虽然此刻的她毫无惧意,甚至有些想笑。但她还是收敛笑意,万一把她身后的胆小鬼给吓死了,那她的罪过就真的大了。
江妍弱弱的思索着,在这种情况下,她到底是该怂呢?还是该怂呢……
还未等她捋清思路,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墨小将军便急吼吼的冒出来,刷存在感了。
墨亦轩刚刚才决定要对人小姑娘好些,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冒出来找事。
真是。
太好了。
既然如此,就怪不得他了。
小将军装模作样的理了理依旧平整的衣袍,慢吞吞地将小姑娘拉到身后,眯着狭长的凤眼道:“小道长,怕是认错人了吧。”
青言不动声色,他很清楚自己要找的是那个胆大妄为的女鬼,而非这个鼻孔朝天,不知所谓的贵公子。
墨亦轩发誓自己长这么大就真没被人这般无视过!
于是乎,做了数十年君子的墨将军再次将礼义廉耻喂了狗。
只见其凤眼含怨,面对着青言竟华华丽丽的抽泣起来,边哭还边聚集四周百姓:“各位父老乡亲,麻烦你们来评评理呀。在下孤家寡人十八载,好不容易找到个未婚妻,想讨其开心,才将其带游玩,呜~”
抽噎了一声,墨亦轩十分善解人意的等众人抓好瓜子,找好位置后,才继续可怜兮兮地道:“谁知这道长,竟莫名其妙的跑出来,在我未婚妻面前出言不逊,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他竟得寸进尺,不让我们离开。呜呜呜~”
给足众人想象空间,他狠狠的捏了捏大腿:“呜~~,我未婚妻自小身娇体弱,大家都千宠万宠的照顾着,她怎么能受这种委屈呢!呜,万一,万一她一气之下回去告诉我岳父岳母,那二老还怎么敢放心将姑娘交付于我,我,我以后还怎么活啊。”
“呜哇~~”
许是情绪酝酿的太过丰满,墨将军实在憋不住,直接了大哭起来。
江妍:“……”
青言:“……”
围观群众:“……”
众妖:“……”
秋锦瑟:“?”
看见墨亦轩如此投入,江妍眼珠一转,也学他狠狠地掐了把自家大腿,桃花小眼立马微微泛红。
啧啧啧,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啊。
“小女子,自小娇养,父母都不舍得委屈于我,这好不容易得父母允许与未婚夫出门游玩,竟被人这般诬陷。我,我不活了……”
见此情形,墨亦轩暗地里对江妍竖起了大拇指。
呵。
厉害啊!
江妍心领神会,调皮地眨了眨眼道:彼此,彼此。
见俊男美女哭的如此伤心,吃完瓜子的围观群众纷纷开口。
【小道长啊,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呀!】
这是哲理派的。
【就是,你看人家小两口被你吓的哟。】
这是附和派的。
【你们怎么确定是人小道长的错,难道就不可能是那小两口讹人的吗?】
这是考究派的。
听见这话,青言只觉神清气爽,这世上竟还是有聪明人的。
真是不容易啊!
【屁咧,人小两口长的柔柔弱弱的。反观这小道长呢?人高马大的。一看就知道,他是欺负人那个。】
这是只看表面的。
青言难受了,我发育好,长得高,怪我咯。
难道那位圣人说过,长得高的就一定会欺负比他小的?
没有吧。
看着青言黑如锅底的脸,墨亦轩与江妍高兴了,这一高兴呀,哭的更加卖力了。
青言:靠⊙?⊙!
惹不起,惹不起!
既然如此,只能躲了。
小可怜理了理道袍,对墨亦轩翻了个白眼,又对哭的正欢的江妍道:“青崖山,今夜子时,等你。”
说罢,便转身离去。
他容易嘛,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不忘做业务。
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他穷啊!
身为青崖门大师兄,他身后还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师弟等着他回去买菜呢。
送走了不怀好意的“假道士”,墨亦轩擦了擦眼角莫须有的眼泪,拱手对围观群众道:“多谢各位乡亲,仗义直言。幸亏有你们,才让我与我家未婚妻免遭毒害,真是麻烦各位了。”
听见墨亦轩如此说道,各仗义人士表示十分舒心,纷纷摆手道,多大点事啊。
待人群散尽,江妍方才开口:“为什么不直接用武力赶跑他,反而还要麻烦的做戏呢?”
掐得她老疼了。
墨亦轩笑了笑道:“家母自小便告诉我,学武是用来保护弱者,而非用来仗势欺人的。所以自小我便告诫自己,武功只能用于保家卫国。”
话不多,理不深。
但偏偏是那么的振聋发聩。
这一刻,江妍突然沉默了。她一改往日作风,拱手做了个大礼道:“受教了。”
墨亦轩默默后退了一步,不受此等大礼。
因为,受之有愧啊!
什么不能仗势欺人啊,全是他瞎编的。
从他刚刚在怡红楼感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威力后,他便打定主意要拖个人下水尝尝他的感受。
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发生了如此扫兴的事,二人也没了再逛的意思,买完喜欢的东西,便归家了。
夜幕降临,月华如水。
照向那深深庭院,竟是孤寂无比。
江妍坐在榻榻米上,看着热气腾腾的花茶,只觉无趣。
捧起茶盏,轻抿一口。透过层层雾气,她突然想起那个日光下的道袍少年。
虽然不愿承认。
可。
他说的对。
鬼门将闭,她不能继续留在人间了。
抓起桌上的兔腿,江妍轻声打开房门,细细观察,见无人注意,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看着月光下的院墙,江妍啃了口兔肉,有些犯难。
太高了。
她爬不上去啊。
本来就是一时脑抽的江妍见天不助她,三下五除二的啃完兔腿,正想打道回府,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走到墙角,有些无奈的对着不远处啃兔骨头的大黄道:“我真是谢谢您嘞。”
撩起衣裙,江小姐伏下身子,快速爬了出去。
江妍不知,在她走后,有一俊郎少年站在狗洞旁,细细打量。
少年狭长的凤眼微眯,眼眸深邃,也不知其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