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年宫。
“大王。”李斯行礼着,“你寻我?”
嬴政看着李斯,揉了揉额头,放下竹简,叹气道:“此次寻李先生,是想问问,李先生以为吕不韦如何?”
吕不韦入秦时,本是吕不韦的门客,后偶然一次机会,李斯结识了嬴子楚,才成了嬴政的老师。
李斯看了眼嬴政,沉声道:“臣鄙见,大王应从己见。”
李斯看出来了,秦王想要对吕不韦下手了,若为吕不韦说好话,自己也可能难逃一难。
但毕竟吕不韦对他有恩,自己也此时若踩上一脚,那也不合适。
嬴政看着李斯,好一会才笑着说:“李先生,莫要给寡人说这些,寡人要的是李先生以为如何?”
李斯顿了顿,长吐一口气:“有功。”
“吕相助先王归国,此乃一功。”
“吕相持以相位,侍奉先王及大王数年,此乃二功。”
“吕相代政九年,秦安稳无乱,吞食天下土地,此乃三功。”
“但。”李斯呼了口气,“吕相也有过,聚门客,招私兵,献嫪毐,乱国事,臣以为功过相抵。”
说罢,李斯低着头行礼,不敢看向嬴政。
“功过相抵?”嬴政轻轻道,“岂有此理,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何来相抵?这可是李先生教与寡人的。”
“大王英明。”李斯低声道,“臣不该如此,臣错矣。”
嬴政看着满额头是汗的李斯,低声道:“寡人言重了,李先生莫要让在心上。”
“吕不韦若有功,寡人应赏,若有过,寡人必罚,此事便如此吧。”
“谢大王。”
李斯轻轻一抹额头的汗,然后跪坐在案桌前。
“其实,寡人还有一事问李先生。”
“不知大王所问何事?”李斯吞咽了一下,看着嬴政。
“李先生上次所说的韩非,不知先生可否引荐与寡人。”
“恐怕不可。”李斯回道,“此韩非乃与臣学于荀师,才,学皆在臣之上,只是,此人乃韩王宗室,怕是······”
“如此大才,竟不能为我秦用,可惜啊。”
说罢,嬴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韩国,不能小觑了啊。
见着嬴政这么认真的模样,李斯轻声道:“大王既然如此欢喜韩非,臣家中有那韩非著述,臣献与大王便可。”
“李先生客气了。”嬴政淡淡道,“但若是李先生不用的话,便给寡人吧。”
这些年,嬴政倒是长进不少,起码对喜爱的东西没有那么特意,但还是很容易让人看出。
李斯抹了下额头的汗珠,笑道:“臣不需,若是方便,臣回去便央人送来。”
“好···明日吧,寡人等下还有事。”
李斯轻舒一口气,紧皱的眉头也舒长开来,见着嬴政不说话,自己也闭着嘴巴,环顾四周。
流年岁月啊,总是不待人。
嬴政看着李斯头上的些许白发,满上杯酒递给李斯:“说来倒是惭愧,李先生大婚时,寡人有事耽搁了。”
“额?”
李斯正看着楼外大好山河,突然听着嬴政来了这句。
“大王可不是托鬼将军奉礼了么?”李斯说笑道。
“也是啊,哈哈。”嬴政举杯一碰。
酒过三巡,两人倒是放松了下来,没了刻意的防备,也说笑了起来。
当了嬴政数年老师,李斯只见得嬴政与赢子楚,李九说笑过,与自己至多便是一份很薄很薄的师生情。
如今,嬴政与自己说笑,李斯倒是感觉有点受宠若惊啊。
两人一直喝到侍从端着餐食来,李斯才知晓已到正午了。
李斯连忙告退,嬴政好说歹说也没能把李斯劝住,急匆匆地便赶了回家。
侍从将餐食放好后,便离开了。
不得不说,这酒真的不得劲,和白水没有两样。
突然,嬴政笑着说:“先生,来了?给先生备好餐食了。”
“少来。”
李九手上拿着一把剑,剑鞘则是青竹制成的。
走近嬴政,李九将那剑放在案桌上。
“喏,你思思念念的剑。”
嬴政笑着抓起剑,说笑道:“还有先生答应送我的东西,不会算上吧。”
“不愧是秦王,不说便可知道。”
嬴政苦笑不得地看了眼李九,倒是后悔自己把话先说。
没有犹豫,嬴政将那剑抽了出来。
果然,先生不会如此大方,这剑便是李九的那把。
看着嬴政有些幽怨的目光,李九清了清嗓子,正声道:“大王也知道,那剑可仿制不来。”
“再说了,我可听闻了,这是君子剑,我可不适合,大王最合适不过了。”
“还有啊,那剑鞘我可花了好大价钱,才让公输家那群家伙制出来。”
李九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若不是有工匠请示,嬴政差点便信了。
“如此啊,倒是让先生破费了,不如阿政便偿还些给先生?”
“也就十环钱,大王用不着这么客气。”李九一副“大方”的样子。
“当然,若是大王实在过意不去,臣也不得不收下了。”
看着李九一副难为情的模样,嬴政忍不住一笑,笑的李九有些莫名其妙,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大王笑什么?说来给臣也笑笑”
“没什么,想起了些好笑的事情罢了。”嬴政憋红着脸,“若是先生想要那钱,便去取吧。”
李九还是那副难为情的样子,推辞了好久,最后咬了咬牙,才接受了。
嬴政终于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李九倒是看出了些什么,举着魔爪就要绕嬴政痒痒,毕竟嬴政从小便怕挠痒痒。
“别,先生,我说,我说便是。”
······
“先生,阿政错了还不行么?下次,阿政便直接告诉先生。”
嬴政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看着李九黑着脸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人都会变了,这么多年了,倒是李九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变。
也只有在李九身旁,嬴政才能放下防备,笑呵呵地谈笑。
“先生,阿政敬你。”
嬴政笑着举杯向李九探去,和不情不愿的李九碰了下。
突然,嬴政起身笑道:“阿政欲倾天下,请先生助我。”
看着眼前的青年,李九一个没忍住:“大王该立后了。”
嬴政差些将酒喷出来,好一会才摆手道:“在等等吧。”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直到李九离开,嬴政才晃悠着躺在木板上。
“立后么?”
嬴政似乎是醉了,小声地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