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嶙嶙，冷风吹拂。
“咻!”
狂奔的马儿终是停了下来，三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只见的马儿的前右腿跟有一箭射入皮肉内，正向外流着血。
“嘶。”
秦异人冷吸一口起，手按着腿骨，这已经是第二次被摔在地上了，惹得身上一阵麻痛。
李九倒是没事，也不知是皮糙肉厚还是什么，一下子便站了起来，只是有一卷竹简从身上掉落下来。
后面的赵军顺着路上的血迹赶了上来，只是停在二十步开外便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前行。
赵将望着前方不远处，黑旗飘扬，盯着那大大的秦字，嘴上冷冷一笑。
果真有诈。
秦异人望着黑压压一片的秦军，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而一旁拍打着泥尘的商人则是笑着，露出一个赌徒赢后的笑容。
默默捡起竹简的李九看了看秦军里一身黑甲的青年人，转而走近那倒下的马儿，将马儿腿里的箭羽拔了出来。
马儿只是打了个重重的鼻鼾，圆咕噜的眼珠望着眼前的少年，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谨慎。
李九可没管，从背后的布袋拿出一些药草，咬碎后慢慢地敷在马儿的伤口上。
领军的魏辙看了一眼那照顾马儿的李九，随即转过眼来望着不远处的赵军。
赵将望着眼前不过数百人的秦军，也不敢轻敌，因为那数百人身上的血气可不会骗人。
“方。”
话语一落，秦军前列的士卒向前踏出几步，架起巨大的秦盾，立起战矛将秦异人三人围在里面。
接着后一列士卒弯弓搭箭，最后一排则是装弩待命。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是瞬息之间，乃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的赵将惊愕着。
“放。”
“撤，散开，快!!!”
赵将望着那宛如雨点般的箭羽，回过神来大喝。
“侧翼袭之。”
赵将说罢，马上掉转马头，向东翼撤去，身上弓羽早换上了一把赵剑，驾着马向秦军袭来。
可毕竟慢了一步，百来只箭羽齐飞，屠宰着动作稍慢的赵人以及马匹。
黑压压的一片射杀着前排的马，马儿纷纷落地，马背上的赵兵自然被甩开到地上。
而受惊的马儿四处逃蹿着，踩踏着落下地面上的赵人，有些马儿甚至是被甩开的赵兵击中，连人带马砸在了地面上，血流不止。
一箭已发，下一列接着，这个过程不过一瞬，以至于不过数百人，竟是打出了千人般的气势。
两阵箭羽，赵人气势已被打乱，伤亡过百。
这支赵骑倒也不是新军，马上绕着侧翼突刺起来，而离得稍远些的赵人则是执弩反攻之。
“圆，袭。”
排成方列的盾兵拢成圆圈，而前方则是露出一个口子，放任百来秦骑随口子而出，直伐散骑。
赵骑连人带马，挥舞着战矛而来，狠狠地撞击在秦盾之上，使得那秦人连翻带滚倒在地上。
而一旁的秦人则是连忙将缺口补上，透过缝隙的长矛狠狠刺在了马腿上。
数百骑的冲锋迎着飞扬的尘土刺向那盾甲堡垒，每一次冲锋都使盾甲圈缩小一些，但代价则是人马翻滚。
而突刺而出的秦骑则是如游刃过鱼一般，刺向那散开的赵骑。
那赵将见此，脚踩马背向那盾甲圈跃去，踩在了那上空的盾甲上，拔出手中的赵剑自盾而入，一放一收，剑尖瞬间有红色液体沾染。
下一刻，有长矛向天突刺，很快那刚刚打开的缺口便被填上，逼得那赵将只能下于地面。
握着盾甲的秦兵顶着手上的阵阵麻痛，左手挥矛向前使劲突刺。
“坐!!”
脸上沾满鲜红的青年人高喊道，说罢，举剑向那千骑赵兵冲去。
话语刚落，那秦兵则是将盾一放，砸起了一阵尘土。
而早已准备好弯弓搭箭的秦军手一松，四面八方的箭羽迎着向前冲锋的赵骑射去。
前面的骑兵倒下，累及后边的赵骑迎面撞了上去，人马翻腾。
弃下盾甲的秦兵挥着战矛，配合着周旋而来的秦骑与那赵军两军相冲，死伤相藉。
这一夜，夜鸦戚戚叫着，洁白的月光照射在紫红色的土壤上。
晚风缓缓吹来，吹拂着竖起的军旗，满地的兵器洒落在地面上，有的折了，有的则是落入了马体人尸中。
此番前来的五百秦军此时还剩不足百人，一身黑甲独立在月色中，让人不自觉升起一番冷意。
而那前来的一千四百多赵军则是差不多全军覆没，连带着那赵将也随着手中的赵旗倒下了，只剩下几人纵马逃回赵都罢了。
只见得一把秦剑插入赵将胸膛，而青年人慢慢拔出，用着那赵旗抹了抹剑上的血迹，才牵着一匹皮开肉绽的战马走到秦军旁。
商人楞了好一会，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
这就是秦兵么？
赢子楚也是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那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才感受到一阵恶心清醒过来。
“归秦。”
青年人疲倦地说着，望了一下马儿前的李九，“马还行么？”
被青年人看了一眼，那马儿一个抖擞从地上起来，摇着尾巴以示对于自己这匹千古好马，这些伤痛不算什么。
而后，秦异人与李九一骑，商人独自一骑，跟着这残余的秦兵归秦。
······
翌日清晨。
一身楚服的秦异人看着一旁默默看着的商人，问道:“吕先生，定要如此？”
商人没有说话，只是帮着秦异人整理着衣袍。
秦异人无奈，只得穿着这陌生的服饰，笑着向一旁刚刚洗漱完的青年人道:“异人谢先生救命之恩，日后必有重谢。”
说着，便随着商人离开院子，走前他望了下隔间小屋，笑意斐然。
好久没见过如此有趣之人了。
然后，秦异人低头向商人问道:“吕先生，你可有楚人之《离骚》？”
“公子为何如此问？”
“以谢那白袍先生。”
他昨夜从马上摔倒时，恰好望见了那从李九布袋中掉下的竹简，上面刻有《国殇》二字。
“那我去市以寻。”
“异人，拜谢吕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