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乃安傻了,他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这几天的工夫就没了?上回他偷着下山还瞅着她笑着从刘家庄回来呢,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陈老头站在那也抹了把眼泪,桂霞丫头从懂事就没少帮衬自己,自己家就爷两个,从十三四闺女就开始帮着给他们爷俩做鞋,逢年过节送豆包饺子啥的,可自己爷俩坑了人家一条命啊!
“让他俩走成不?他爹?俺闺女苦了一辈子了,你别再坑她了成吗?俺就这一个闺女,如今命都没了,你也该死心了吧!”信大娘哭得说话都没劲了,可还是死死攥着男人的脖领子,瞪着肿着的眼睛,瞅着这个顾着陈老头的情面坑了自己闺女的男人。
信大伯听得心都在淌血,他三天来几乎没怎么合过眼,一困得闭眼就想起自己闺女,他不是个好当爹的,对不起闺女,也对不起媳妇儿,如今连儿子都断了亲事打算去奉天。
“两位是贵客,高贵人,俺们信家是土里刨食的,容不下两位,也不敢高攀,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日子,请吧,俺还得收拾俺闺女的东西呢,就不送了。”信大伯说话的时候盯着媳妇儿手里的鞋,可声音里的狠劲儿还是一点点渗出来。
陈老头根本没脸跟人家两口子多说一句,可他心里愧疚啊,自己这辈子也没干过坏事,怎么生了个混球儿子,临老了还害了自己恩人家姑娘的一条命啊!
陈老头扯着陈乃安跌跌撞撞出了信家的门,身后信大娘的大哭声传出来,听得陈老头头都抬不起来。陈乃安还在恍惚中,怎么会呢,这事儿咋就到这一步了,好像昨天自己还被信大娘叫到信家拿饺子,桂霞包的,荞面皮酸菜馅的,煮好了让他端回去的,他道谢,桂霞还笑着说,要谢就回头多帮我爹干点活。怎么一眨眼就到了如今,物是人非。
回了家陈老头并不想跟儿子说话,一个人去了草堂,陈乃安迷迷糊糊跑到了信家后头的山上。新坟好找,新土,摆了一堆贡品和纸。陈乃安一步一步走过去,摸着信家花心思找人刻的石碑,信家长女信氏桂霞,怎么能是信家呢,说好了要嫁自己的呀,婚约还在呢!摸摸坟上的土,他突然哭出来,他没想逼死她!
陈乃安有很多很多话想跟那个傻乎乎的丫头说,他想说他从小就很喜欢她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样子,想说这几年耽误她是他的不对,他马上改,还想说这几年他挺想她的。如今一口气憋在心里,憋的他眼睛通红,却吐不出半个字。
他躺在鼓起来的土包上,胳膊挡在眼睛上,心里奢望着那个精干的丫头从山下走上来,一把扯起他,替他拍拍衣服,笑着说他傻。
他等到日头要下山,果然有个人从山下上来匆匆忙忙走向他,一把把他扯了起来,他乐疯了,果然大家都是骗他的,可等他手垂落看到眼前的人,心又掉回了油锅。
信泉扯起他还想往下倒的身子,揪着他的脖领子,恶狠狠地瞪着他,把他往山下扯去,边扯边大骂,“姓陈的你来干嘛?看俺姐好欺负是不?现在还来害她,她没命给你害啦!你给俺滚!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