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原啃了两口地瓜,瞅瞅常山,常山也瞅瞅她,眼里透出疑问,梁原坐在炕里,一条胳膊肘拐在窗台上,看起来懒洋洋的,开了口,“俺估计老大这几天要回来了,之前他写信就说今年秋收之前能回来一回,工程队在山东的活干完了,往后可能都在咱家这边了。俺寻思着,这回回来,俺爹和常山好好说说他,他性子太软,往后工作也不合适,咱这回得把他烂好人的臭毛病好好改改,憨厚倒没事儿,可也别太傻了,让人算计了还给人数钱呢!”
梁老爹是人精,一听就明白了,常君的毛病也确实不小,小时候正赶上社会动荡,那时候常山家日子也不好过,两口子又年轻,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常山就跟着在地头,也不只他一个,庄子里那么大的娃娃都这么过来的。常大哥家那会也没娃,对这个侄子也惦记得不行,孩子大点就把孩子带到自己家教着认认字儿,常君的性子十之七八都随了大伯大娘。梁老爹挺敬重常大哥两口子的,读书人手艺人他都敬重,可常大哥的性子他挺不喜欢的,外面软的不行,让人家一直欺负欺负,欺负到内里了,连累到家里人了,也只知道自己怄气,不想着解决。常君这点上怕是还不如他大伯,他早就发现,这孩子有点不知事,去砍柴人家一哄他就让给人家,耳根子软,庄子里的二流子哄了哄他他就把人家当好人,常老三劝了他几句他还急了,差点没打了弟弟,让常山狠狠骂了一顿才算完。后面几个小子不管咋说被梁老爹和常山训得在外面都不是挨欺负的性子,常君可不行,这性子以后要是找了个心眼多的媳妇儿还不得被哄得跟爹妈干架?梁老爹越想越来气,一拍桌子,“管!俺就不信管不了他!”
常山乍一听有点懵,他知道媳妇儿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心善着呢,自己老早就看老大性子不顺眼,顾及着媳妇儿才没下狠劲管,当爹的把他人养大了,该告诉的理儿都告诉了,他再不知事那自己也不管了。他心知自己不是好人,可对几个小子也算尽了心了,本想着他们大了都放出去,自己跟媳妇儿闺女俩老人过也没事儿,这两年见了大哥的事儿自己心里也有了点想法,还是得把臭小子们都管教好,万一有个意外自己出了啥事儿媳妇儿闺女也有条后路。
老太太是个弥勒佛一样的人,也不说话,笑眯眯听他们说,闺女瞅自己了才应一句,“管管是好事儿,男娃得好好管。”
一家人敲定了主意,梁原把睡醒呀呀叫人的小闺女抱过来,老太太乐呵呵地把锅里还温着的一小碗煮开了的羊奶拿过来,从柜盖上拿了一个玻璃的和平鸽奶瓶,这奶瓶还是前几年陈大夫给的。前几年南边闹病,陈大夫到了省城大医院给递了个药方,后来就出了名,去省城收了个学徒,走之前把家里老房子的钥匙,药堂的钥匙,都搁在梁老爹这了,还从省城带回来了不少礼,当时家里没孩子,这奶瓶也没啥用,就让老太太放柜里了,没想到梁原又怀了孕,前几天常山刚给陈大夫寄了信报喜。
老太太早就把奶瓶烫干净了,把热乎乎的羊奶倒进去,就递给了梁原。四个大人瞅着白白嫩嫩这几天长了不少肉的小丫头,心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