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原常山两口子一大早赶着家里的驴车就出了门，老二替他爹去放羊。
放羊是队里分配给常山的活，王林想让常山也进队里当个官儿，常山没那个想法，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当初在庄子里帮人做活不过是为了让他们不好意思占自己的便宜，如果真傻乎乎地事事为人怕是娶媳妇儿的钱都攒不下。这些年其实也就只有自己媳妇儿知道自己心里想啥，对他来说媳妇儿和哥嫂是真心对自己好，如今哥嫂去了，就只剩媳妇儿了，对外人他其实是个心冷的人，不过平日媳妇儿希望自己能表现的和气点，他也就顺其自然了，连老丈人跟老太太都觉得他面冷心热。王林在庄子里有点威望，他爹当初就是庄子里的领头人，老来得子，王林十六岁老头就没了，当时常山爹娘也刚故去，王林大他几岁，处处护着他，王林娘也没少关照。后来王林成了家，老太太也没了，王林就剩了媳妇儿和这么一个兄弟，哥俩儿就处的跟亲兄弟似的。后来彻底太平了，庄子里选领头人，王林快三十了，有点家底，成分也好，在年轻人里有威望，就当了队长，好说歹说才哄着常山在庄子里主管养羊，庄子里如今一共四十多户，队里最开始养了二十来只只羊，母的多，公的少，繁殖得快，一年到头就有四十多只了。养羊是个技术活，养不好养出病病死就麻烦了，庄子里没人干，可常山干得了，打小儿就放牛放羊养牲口长大的。王林在队里的账本上记着，这四十多头羊里有十八只公羊，到了年尾，准备杀十只，再拿出一只公羊一只母羊给常山，公羊能吃肉，母羊能下崽儿。
常山两口子到了公社，第一件事儿就是给周周丫头上户口，上了户口之后又把给常苏的信寄出去了，事儿都办完梁原就想给闺女扯块棉布，再看看有没有能给小孩喝的，常山怕闺女不够吃，早就跟队里说好了，有一只刚下崽不久的母羊，这两天就能牵回家了，家里老太太说按草原煮马奶那么煮开了给孩子喝就行，不过梁原还是惦记着想给闺女多预备点，自己万一有个急事儿没空喂孩子，有个应急的法子。常山这些年卖山货土筐啥的在公社也认识不少人，到了供销社也能找着门路，直接找了供销社一个主任，这周主任当初刚转业到地方，媳妇儿生产之后大出血，镇上的大夫说得赶紧补，让买点山里的榛蘑，要是有更补的就更好了。正赶上常山跟梁原两口子赶集，见着这人一看就是当兵的外地人，急得直跺脚，梁原就让常山去帮帮忙，一听要补血，梁原就想起当初陈大夫了，梁原生老大的时候岁数小，那年又不太平，也有这么一出，陈大夫不会接生，但会看病啊，好在陈大夫那天到了常山家准备喝喜酒，赶紧开了药方，都是北城有的药材，后来常山怕再出事把这方子记得牢牢的。梁原知道咋回事赶紧让常山跟这人去了药铺，解了燃眉之急。这周主任从队伍上下来是个能干又忠厚的性子，见了常山两口子直叫恩人，供销社里有点麦乳精米粉奶糖啥的，有的要票，实际上满公社也没几个有足够的票买的，这东西要是不卖最后都是要坏在柜台里的。周主任听梁原说完，麦乳精和米粉一样拿了一袋，奶糖抓了两把，直接找布口袋装了递给常山，“大哥大嫂，这些年我和我爱人一直想报答你俩，你俩也不干，当初我爱人那件事你俩又送榛蘑又送当归的，还有下奶的方子，现在我侄女儿出生了，我送侄女的礼你们可得收下，我儿子出生你们送的也说是礼呢，再说我发下来的票也没用，就当我拿票买了，咱可得按规矩来！”常山听了也就不推了，是了，这也是个可交的兄弟呢，周家跟闺女也算有缘，太推辞不见得是好事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