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却干净的衣物,在这温热的水中,泡了许久,是在天水别熟悉的感觉。
水温,花瓣,就连这暖阁的模样,也是如出一辙。
纯澈将头埋进了水里,一会儿再把头露出水面,这样的玩儿法,就好像小时候与弯弯一起洗澡的时候。
想到弯弯,她赶紧起身擦汗身子和头发上的水,换上干净的衣服。
这衣服是束袖,袖口还有白色的动物皮毛,领口也是。
看着就很暖和。
一个箭步,就溜了出去,披散着的头发,让她俏皮的形象,显现于此。
“师傅,我好了。”
神无回望,皱了皱眉,抬起一只手,金色的气流在他掌心散发,直落纯澈身上。
一瞬间,还在湿漉漉的头发,变干了,还用白色丝带,高高束起。
纯澈伸手摸了摸,笑着迎上去。
“师傅,我们去无忧山回来,能去找弯弯吗?”
“弯弯还在鳏独尊上那里闭关修炼,学习法术。”
神无走在前面,结界没有阻碍两人,大步的跨了出去。
上久庭与上修灵山的链接,就是一天从下而上的石梯,堪比天梯了。
这六个庭院,都在这与修灵山链接,都身处高高的云雾之中。
就连这石板路上,两边都没有防护,一不小心坠落下去,就是必死无疑。
“走这条路,一定要心静,不能分心,到时候掉下去,师傅可救不了你。”
“真的吗?师傅也救不了我?”
纯澈跃跃欲试,想试试他能不能救自己,随着这样的想法,她的身体,也散发出淡淡的红色雾体。
看上去,宛如天上下凡的仙子。
纯澈一跃而下,神无急了眼,跟着跳下去,速度比疾风快那么许多,抱起她重回刚刚的阶梯上。
“师傅不是救不了我吗?撒谎!”
纯澈随即娇嗔一声,让神无无可奈何,他拍了拍他的黑袍。
“有一天,师傅真的救不了你,你就得好好保护自己,走这条路,练就的,就是心法。”
“你要好好学,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怎么办,我不想到时候,没了我,你会无助,会哭鼻子。”
神无耐心的跟她解释。
这走一条路,都有这么多学问,纯澈也收敛刚才的模样,继续紧跟他的脚步,慢慢向前。
稳稳的,走好每一步。
“师傅,你是妖,也是神仙,你也会死吗?”
纯澈随意问出的一个问题,让神无止步深思。
“不管人神佛,都固有一死,师傅也不会例外。”
话落继续向前。
师徒两人,手牵着手,向修灵山的半腰处走去。
也就是纯澈刚刚上山进去无忧山的那个地方。
脚踏实地,一步步走过去。
空气异常清冷,冷风吹冷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触感不错。
白色的石砖之上,空无一物。
“等下进入无忧山,你不要害怕,紧紧的跟着我。”
神无两手双指,在空中比划,是那日上山,无影所比划的鬼画符。
符咒向上飞去,把两人笼罩在其中。
现下别人是进不来了,出去的话,只需要神无,将符咒收回就行。
眼前一黑一白,如同白昼闪现,绿油油的森林,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无忧山,其实就是修灵山的一大幻术,身处幻术之中的人,就会被这些物体所影响。”
神无拉着她的手,耐心解释。
他似乎在尽一个师傅的职业了。
“你只要用心去感受,你就会发现,这里所有对你看似有害的东西,都是你的幻觉所产生。”
纯澈认真的听神无的讲述,他说的一切,纯澈都很感兴趣,不插话,认真的听。
“走吧。”
神无拉紧她,向前而去。
“跟着师傅念。”
“正人行邪法,邪法亦正,邪人行正法,正法亦邪,正邪亦法,一切唯心,真心应物,不生分别。”
纯澈跟着一字一句的念道,这心法使人心静,运用极致,方可发挥最好的作用。
忽然又看到了那绿色的怪物,还是那般丑陋恶心,让人作呕。
长长的爪牙在空中挥舞,缓慢的朝着这边过来。
这次的纯澈,没有上次的害怕,不是因为这心法,而是因为有神无在。
他在,就使的她自己心中的所有不安,都沉寂下去。
“师傅,你看不见它们吗?”
纯澈轻声,神无眼前这些怪物,他就好像视若无物,她悄悄的躲在神无身后。
神无却闭上了眼睛,等着这些怪物,渐渐逼近。
“师傅,它们来了,你别闭眼睛啊,闭眼睛就看不到它们了。”
对啊,闭眼睛,闭眼睛就看不见了。
纯澈也学着神无的样子,闭上了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慢慢的,那些怪物的声音,也消失在耳畔,鼻间也闻不到它的气味了。
纯澈缓慢的睁开眼睛,神无却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
两人的距离,真的好近好近,近到可以接触到彼此的呼吸。
纯澈自觉的凑近他,神无也将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往自己的唇中送去。
嘴里的甜,和蜂蜜一样,就快让人恋上了这种感觉。
殊不知,这偌大的符咒之外,聚集了多少白衣少年,还有穿红色衣服的那个老头儿。
几位尊上纷纷落地。
这乃是幻术,外面的人,只能将里面,看的透彻,里面的人,却看不见外面,只看得见这幻象之中的东西。
“参见若霖尊上!宿令天尊!”
众人齐声,这神无才反应过来。
放开了嘴里到手的蜜饯,一只手揽上她的双肩,将这无忧山,收入掌中。
环顾四周,一群白衣少年,腰带上的珠子,颜色不一,最为显眼的,就是魔火了,红色的衣物,看着无比刺眼。
一旁宿令的蓝色束袖锦袍,现下已遮不住他那经络凸起的手,眉目紧锁,眼尾泛红。
站在人群之中,他的帝王之气,永远都掩藏不住。
“神无尊上,刚来我修灵山犯了我门规禁忌,不知若霖尊上,如何处置。”
魔火双手放在后背,小人得志的模样还真是恶心。
宿令上前先开了口,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神无就地绞杀。
“请雷神电神。”
底下众人也跟着宿令刚才所说,一致呐喊。
魔火未等浮若霖开口,已经咬破手指,红色的光芒,散发在空中,写下灵符,直往九霄。
“魔火尊上不要太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的人,是你神无。”
魔火粗狂的声音,大声的在这跟神无大吼对质。
“是,我是破了就修灵山的禁忌,我就是喜欢我小徒儿,敢问你魔火尊上,能耐我何?呵呵。”
神无这次轻蔑的笑声,没有激怒他,灵符一出。天雷刑法,必将如期而至。
他,神无,不死也残废。
魔火哈哈大笑,不屑的看向神无:
“我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浮若霖平静的开口:
“罢了,如果神无,能躲过这劫,就让他师徒二人在一起吧。”
“若霖尊上,这...”
魔火再说,已经被浮若霖的眼神,吓了回去。
他贵为修灵山六尊之首,法力也在这其余五位之上,魔火自然得敬重他几分。
浮若霖走在最前面,面对这一众人等:
“师徒恋是我门中一大禁忌,不如这次,就让神无,破了这个禁忌,但凡往后,若有真心相爱的师徒,师傅和弟子,各选其一人。”
“接受这天雷刑法,如果能过劫,就允了此人的师徒恋,以后,这师徒恋,也不再成为,我门中禁忌。”
浮若霖看似在为别人着想,其实心里不知道打着什么小算盘。
“若霖尊上的如意算盘,精妙啊。”
神无轻蔑的嘴角一扬。
余光撇见了宿令气愤不已的脸庞,目光已经把他生吞活剥了。
不过好在,身旁的人,心意向自己靠近,他也不屑于这些人怎么看,或者有什么想法了。
“师傅?是因为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他们才要惩罚我们吗?”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所有人都能清晰听到。
神无微微点头,手抚上了她的墨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深情的说:
“别怕,天雷刑法而已。”
话落,头上一阵雷声响起,黑云滚滚而来。
浮若霖带着各位弟子,纷纷下跪,只有宿令,神无原地发怵。
云上的雷神,银色盔甲,身后一双黑翅,左手执锲右手执捶,身旁悬挂数鼓,击鼓则为轰雷。
电母两手执镜,仪态端庄,是一女子。
“参见雷神电神。”
齐声后,这雷神先开了口
“不知所唤何事?”
“启禀雷神,我门人神无,触犯门规,需以天雷刑法惩戒,这是自古传下来的规矩。”
两口子相视疑惑。
“受罚之人在哪儿?”
“就在其正中这对荒淫之人。”
魔火愤愤回答,已经完全不把若霖放在眼里了。
一眼看下去,神无也抬起头,不耐烦的看着天上两人。
雷神电神,心头一颤
“老婆子,这是二殿下啊。”
电神也是点头,大声开口:
“你们修灵山这群老顽童,师徒恋就师徒恋,非要管那么多闲事,依我看,就废了这条规矩。”
电母的声音,穿刺众人耳朵,引得一声声议论。
“让你们行天雷之法,是老了耳背听不见了吗?”
宿令的呵斥,让雷神发怒。
浮若霖也诧异的看着宿令。
“哪个无知小儿敢这么与老子说话,站出来。”
雷神似是觉得声音熟悉,但又觉得不可能,大声与底下的人叫板。
浮若霖上前满脸歉意:
“雷神莫怒...”
“我看你雷神,是嫌你的职位,做的太久了,想回家休息了吧?”
宿令往地下走去,他的怒意,不比在上的雷神,在下的神无,少一丝一毫。
看清说话之人,黑云上的两口子,纷纷下跪。
宿令随即一声大吼:
“行天雷刑法。”
神无放开手中人,极速往神无眼前奔去。
“宿令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你和你的母亲,更过分吧?”
四目相对,宿令的眼尾泛蓝,神无的眼尾,也带着戾气,两兄弟,就此较量上了。
看着天上的人,迟迟未有动静,宿令平底起身飞向空中。
“愣着干什么?”
一声怒斥,雷神两人已经瑟瑟发抖。
雷神左右手合力敲击而下,一道巨大的蓝光,直穿神无身体。
“啊——啊。”
痛苦的喊叫声,响彻云天。
“师傅——”
纯澈大喊,眼角的泪,顺流而下。
宿令恶狠狠的看着神无痛苦的样子,心中大快。
纯澈小跑过去时,雷神电神合力而下。
那两道蓝色的电流,迅速往下。
宿令慌了,极速下落,挡在了这个小人身后。
“宿令天尊!”
“陛下!”
雷神慌了,与电神两人一同往下。
宿令怀中护住的人,安然无恙,纯澈回头,看见他挡在身后,眉间未松,他的眼睛,让她觉得好熟悉。
忽然宿令转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陛下。”
雷神扶住了宿令,轻声唤道。
纯澈一脸茫然,他为何要替自己挡着,眼前的雾气,越来越重。
眼泪顺流而下。
“宿令天尊。”
红衣跑上前来,担忧的看着他承受的一切。
他支撑了起来,化作一道蓝色的雾流,直上天际。
雷神一行人懊恼,这下闯了大祸了,随即也跟着消散。
“师傅,师傅。”
纯澈将神无,搂在怀里,看着他身上烧焦的衣物,眼泪奔涌直下。
“小徒儿,我没事。”
抬起手,擦去了她的眼泪。
一团红色,将他带走了,手中的人,忽然不见。
“是妖。”
无影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师傅,师傅。”
看着那红雾,带着他,不知去向了。
一个人呆坐在这里。
修灵山的弟子,也尽数退去,魔火愤哼一声,跟随着他们,一路往修灵山顶出发。
“纯澈。”
浮若霖上前,把跪坐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带上了上久庭。
“若霖尊上,弯弯呢?”
擦去了眼泪,坐在秋千上。
看到秋千,想到那日从秋千上落下,师傅将他接住。
眼泪就像自来水一样,顺势滑落。
“弯弯明日就来陪你,你别多想。你师傅会没事的。”
浮若霖面不改色,转身离开这上久庭。
留下纯澈一个人,在这忧思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