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画像上画着的正是南宁三人,虽是画像,但南宁眉目间的英气依旧透着纸张,显露无遗。
“怎么?认识?”
花泫月轻飘飘扔下一句“嗯”,随即起身,将酒一饮而尽,摇着他的象牙扇,大步流星地走了。
徒留下清羽淡然地看着画像上的人,暗自琢磨。
“你究竟是谁?”伙计二人并不出彩,倒是南宁眉眼间的俊俏英气令清羽多看了几眼。多年来,清羽一双慧目,识得形形色色的人,商人或油腔滑调,或肥头大耳,长得如此英气的,确是不多见。
纤纤玉手缓缓描摹着南宁的轮廓,没有一点头绪,便将画像连同花泫月先前踢在角落的锦袍一并烧了。抱着琵琶,踱着婀娜的步子,推开房门,重又抛弃自我,融入红粉之乡的萎靡之界。
早在几年前,萧云起抑或有意抑或无意,让风溟救下了家道中落的清羽。救下她后,并没有多管她,任其自由。
突然有一天,萧云起召见了清羽。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救下她的人。皎皎月色,飒飒夜风,青竹若有若无的、雅致的清香从四面八方将他和她包围,令心灵感到宁谧。清羽眼中的萧云起,俊朗非凡,和一般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一样。可他侧颜的棱角,又像裹了千年冰霜,冷酷得让人心惊。呈现在清羽眼中的,只有萧云起孤独的背影。
是的,孤独,那种意境好似她流落街头,无人乞怜,无人依靠的那种孤独无力感。可又不同,他的孤独,更像是雪原中孤狼的掘强奋起,虽孤独,却不服输、不放弃!纵使他的三千墨发,仅用银丝带缠起,看似恣意随性,但他的孤独却通过周身溢了出来,和凄冷的夜风融为一体。
那时的清羽在想,究竟是什么,让这样的翩翩少年有了孤独?后来,她渐渐和宁王府熟络了,才知晓,是爱的缺失,是心的破碎,是任天地漂泊,无处归依的无奈冰冷。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清羽感激涕零地跪下,“清羽愿为公子效力,此生不悔!”
“去找风溟,他会告诉你,需要做什么。”
是啊,那样孤独的少年,又怎会愿意多与他人费口舌。清羽三叩首后,去找了风溟。在那里,她知道了她需要做的事情。
风溟告诉她,她要去往平林郡的青楼,为宁王府收集来往天朝之人的资料信息。
青楼,红粉之乡,是昔日的清羽最鄙夷嫌恶的地方。昔日的大户人家小姐,沦为青楼风尘之女,这对于清高的清羽而言,与死无异。
望着在风中轻摇的竹叶,她犹豫不决,救命之恩要报,可去了青楼,卖身卖艺暂且不说,要面对那些油腻不堪的男子,直令她心中作呕。
正此时,萧云起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淡漠如水的语气顺着夜风,直击人心,“风尘女子,以色艺示好,为不堪玩物,多为世人所不耻。但污泥之下,尚有青莲,花艳碧水,馨香盈空,不得不由人敬而仰之。”
待清羽诧异地回头,萧云起旋着白玉扳指,不经意的话语却透着嗜杀,“人活着,容貌会随着年华逝去而衰退,身体会随着悠悠岁月而颓靡,只有谋略和才华不会因任何而改变。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在,自己的命运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我救了你,可不是因为你是个听天由命的人。”
短短一席话,敲响了清羽心中的警铃。命运和生活,二者之间的关系,她从未认真思索过。如今萧云起一提及,清羽才发觉,对于命运,她的脑海中没有明确的概念;对于生活,更没有具体的目标。也许,是时候掌握属于自我的命运,做自己生命的主导者!
作为大户人家的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自然熟知。谋略计谋,她不会,但可以学!去了青楼,卖身卖艺,可不一定非老鸨说了算!
就这样,清羽带着宁王的一纸书信,来到了平林郡,找到了竹影。竹影教会她,如何用谋略、计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他们在青楼老鸨面前演了一场戏,成功让老鸨看中了清羽,将其收入青楼。
凭借一曲琵琶小调,清羽顷刻间在青楼成为头牌。看着逐渐出落得气质可人的清羽,老鸨动了让清羽卖身的念头。奈何,被清羽用“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一言,成功说服。自此,清羽的身价水涨船高,青楼的生意如日中天。
在青楼稳定下后,清羽便帮着“灵枭”收集来往天朝的消息,成为宁王府的鼎力干将。
也许,在旁人眼中看来,清羽只是宁王府的一颗棋子,无甚重要。但在她心中,宁王府是她第二个家。她的一个家已经毁了,第二个家——宁王府,她定会誓死守护。
宁王府,一个神奇的地方,总能招纳许多人,令其誓死守卫这方净土。许是因为忠义之气,又或许,是宁王的个人魅力使然。
花泫月从青楼出来后,没有立即动身。他斜倚在墙上,想着,若是换成他,平林郡这个是非之地,绝对不愿意久留。再者说,时机难遇,早一日到达京都,也少一日的繁琐。因此,他猜想,南宁一行人也许会连夜动身,离开平林,前往京都。
于是乎,他使着轻功,红色的身影从屋顶三两下掠过,往平林郡城门方向而去。
当花泫月赶到城门之际,并没有看到南宁三人,他暗自嘀咕,“奇怪,难道他们在客栈?”
正欲飞身离去,就听得几声驱马之声从不远处呼啸而来,“驾——驾——”
花泫月闪身进了城门旁的树丛中,探头细望,霎时喜上眉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是南宁三人!
轻拍脑袋瓜,摸着下颚莫须有的胡须,花泫月啧啧赞叹,“花小四,脑袋太灵光了!快赶上三哥了!”
看着荒郊野外,鲜有人踪,花泫月自觉戏过头了,顿感不自在,轻咳几声,将手在袖上蹭了蹭。下一秒,便装作无意的闲庭阔步地走到了南宁一行人的马车旁。
“哟,这不是王启兄嘛!又见面了,真是好缘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