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过后,邹叶绾与盛景舒一起辞别董事长和知夏,离开会客厅。
“我想去附近逛一逛。”邹叶绾对盛景舒说。
“没问题。”盛景舒问,“想去哪?”
“随便走走看看吧。”邹叶绾回答,她也不知道去哪,但是绝对不想再一个人待在无聊的房间里了。
盛景舒点点头,掏出车钥匙递给她,很抱歉地说:“我还有事,没办法陪你。车随便开,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又从上衣口袋拿出钱包,抽出一张亮闪闪的金卡给她:“需要买什么东西的话,刷这个就可以了。”
“密码是你的生日。”盛景舒满脸凛然,仿佛这张卡跟自己毫无关系一样。邹叶绾心中有几分动容,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只接过钥匙:“谢谢,有这个就够了。”
“就算你不用,也要拿着它,有点保障。”他把金卡塞到她的手里。
澳大利亚的确很美,比想象中还要美。邹叶绾沿着街道一直走,看尽途中的繁闹与安沉。黄昏之时,她走进一家纪念品店,门口的风铃轻轻碰撞着,发出悦耳的声响。
纪念品店的装修十分清新文艺,店主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澳洲姑娘。
邹叶绾扫视一圈,最终停留在角落里的透明玻璃展框前,里面有一颗宝绿色的猫眼石,闪着别样的光芒。
她盯着那块宝石,越看越喜欢,以至于在柜台前踌躇了很久。但邹叶绾随身携带的,只有一部自己的手机和一串车钥匙,还有一张金卡,但她不想用。
店主姑娘用英文问她是否喜欢这块猫眼石,邹叶绾尴尬地点点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相信,自己没有带现金却又想买下这块宝石。
后来,邹叶绾用流利的英文请求店主姑娘,希望她能为她保留这块宝石,她第二天一定会回来买下它。
店主是个很爽朗的姑娘,她听了邹叶绾的请求之后丝毫没有犹豫,当即答应。“这块宝石待在这里很久了,很多人更喜欢黄色或紫色的猫眼石,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邹叶绾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店主姑娘表示感谢。
“不过,我只能为你保留到第二天哦。”她勾了勾嘴角,眼睛深邃不见底。
邹叶绾点了点头,深深的微笑像一朵盛放的花。离开时,门口的风铃又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邹叶绾步行走回酒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等待电梯的空当,她忽然改变了主意,转身折回到酒店后方的那片海。
经过日光整整一天的照射,海滩上的砂砾变得十分松软,脚踩在上面非常舒服。邹叶绾提着米白色的平底鞋,沿着海边来回散步。这是她向往很久的生活,不用考虑任何琐事,完全置身于自然,抬头可以看到满天的星空,低头可以看到神秘无垠的大海。
她很欢喜,好像被禁锢已久的生命突然获得了救赎一般。
邹叶绾走累了,便找一处空地坐下来,面对着大海。柔软的海风扑面,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她摘下头绳,任凭波浪卷发随着海风飘扬。
一瞬间,她觉得无名感动,又有一丝孤独。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漫天的宁静。邹叶绾接起,是盛景舒。
“你在哪里?”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急促。
“海边。”她很明显地感受到,他松了一口气。
邹叶绾看着远处的海平线,没有再说话。盛景舒也没有开口,很久很久,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静默,谁也没有挂断电话。
“就这样听着你的呼吸,真好。”他的声音轻轻的,仿佛海面吹来的风。
邹叶绾心底一颤,握紧了抓着手机的右手,她垂下头,心里突然有些难过。他对她的感情太强烈了,以至于她每每想起,都觉得遗憾和后悔。
“就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去找你。”盛景舒挂断了电话。
五分钟后,盛景舒来到了邹叶绾的身边。她看着大海,感动到泪水几乎要溢出眼眶。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陪她一起,并肩看海。只是时过境迁,两人都不再是十多年前的那个心怀懵懂羞涩之情的少男少女了。他们之间相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包括金钱、地位、阅历等等一切。哪怕十年后再次相遇相识,哪怕她能十分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靠近与暧昧,她也没有勇气去幻想有他的未来。
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依然如此。
自卑与担忧让她陷入泥淖,无法自救。一边遗憾,一边错过。
邹叶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声音说:“我之前没听说过知夏是你的姐姐。”
“她是董事长的养女。”他的回答波澜不惊。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他,两人眼神碰撞,难得平和冷静。
“但是你们的关系好像很不错。”
“是的,她一直很照顾我,就像亲姐姐一样。”盛景舒有些感慨。
邹叶绾顿悟般地点点头,转头看海。因夜光的照射而显露出黑色的大海,深邃不见底,像黄昏时见到的那位澳洲姑娘的双眼一样,美丽又迷人。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国呢?”她问。
“明天吧。”盛景舒用手轻轻拨开脚下的细沙。
这么迅速吗?邹叶绾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她忽然想起了那位澳洲姑娘,心底一沉,暗自叫苦。她没有时间回去买那块猫眼石了。
“快吗?”他问她。
“是啊,挺快的。”她无奈地勾勾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
所以自己来这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没有接触任何工作上的事情,只单单陪着他在董事长面前演了一场可有可无的戏。其实她很想问问他,但终究没有开口。
邹叶绾敏感又聪明,她知道他辛苦劳累,有时候对自己的感情可能会偏执得像一头倔驴。她知道他就是想带着自己来澳洲,帮助自己完成一直没完成的愿望。这一切她都知道,所以不想鸡蛋里挑骨头,埋他怨他,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消费他对自己的付出。
毕竟是自己欠了他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