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站在地牢前思索着柳贵起的话,良久之后,她好像明白了。
她并没有一丝难过,自己的前半生都在仇恨中度过,每天除了仇恨,就是练习用针和医术,更要学习各种琴棋书画技能,仅仅这些,就已经占据了她前半生所以的时间。
儿女长情?
对她来说根本是多余的。
她懂医术,也了解自己的身体,虽然对巫蛊之术了解甚少,但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常。
可能是自己出身时被刘贵妃下了什么巫蛊吧。
深知自己命不久矣,朝夕却没有一丝的悲伤。
世人皆知刘贵妃谋权篡位,意图毒害新帝,但她的女朝晖公主却敢于揭发母亲的恶行,并且协助新帝稳定朝政。
朝野上下皆为赞赏,新帝更是册封其为大长帝姬,令其辅佐朝政。
现在的朝晖帝姬,当然就是朝夕。
新帝曾提出给她更换名号,却被她拒绝了。
“我不想在这世上留下关于我的一切,因为这世上没有我所留恋的。”
朝夕说完这句话走了,甚至没注意到身后新帝落寞的眼神。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大长帝姬却身发恶疾,命不久矣。
上至朝官,下至百姓,都纷纷为大长帝姬祈福。
朝阳殿里,朝夕脸色格外苍白,她卧在床铺上,整个人已经瘦骨嶙峋。
她知道自己活不过这两日了。
外面传来侍从们忙乱的脚步声。
新帝来了。
“”皇上驾———啊!”
只闻那太监还未完整的将话说出口,就被新帝一脚踹翻在地。
他低声喝道:
“姐姐正在休息,你这奴才吼叫什么!?”
那太监立刻得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跪在地上,一口大气也不敢出,甚至连求饶的话也不敢说出口。
新帝冷哼一声便进了殿门。
进了殿,他的表情立刻变得温和,几乎是跑着到了朝夕床榻前。
他看着眼前瘦的皮包骨的人儿,眼中一酸,温和道:
“姐姐.......你不必忧心,朕已经命人寻找这天下最好的神医为你治病!
朝夕半睁开眸子看着眼前的人,“咳咳.......咳.......”她张开口,嗓子却是一片沙哑,“皇上,本宫........命不久矣.......”
新帝的双眼早已湿润,这个女子在柳贵妃毒手下救起他的那一刻,他早已将眼前的她当作了最亲的人!
“姐姐,你不能死......朕命令你不能死!”
新帝已哽咽出声,“”你还没有陪我看尽这天下......”
朝夕的看着眼前还有些稚嫩的新帝,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她真的要死了吗?
她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
怀着这样的念想。
大长帝姬薨了。
凤朝国,举国大丧,竟长达十天之久........
要知道历史上,皇帝驾崩,才大丧十天。
其余公主嫔妃,仅仅三天而已。
......
“小姐?”
白嬷嬷的呼唤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渐渐回过神,
“嗯。”
“时侯不早了,您该休息了。”白嬷嬷已经吩咐楼儿帮她整理好了床铺,看着她说道,眼里全是疼爱。
许朝夕躺在床上,她想着自己前生的一切,也曾激烈过,努力过,可就是,从未为自己而活过。
她轻轻阖上眼,一滴晶莹的泪水划至脸颊。
罢了,罢了。
既然已成过往,还留恋什么?
上天也算是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
所以,运气不算差。
不是么?
这辈子,也该为自己活一次。
这一夜,数人无眠。
半夜,朝华苑内。
传来婢女们手忙脚乱的声音。
王氏又一次被那噩梦惊醒。
她接过贴身婢女递过来的面巾,拭了一把脸上因噩梦出的细汗。
想了想这几日被噩梦折磨的难以入睡的自己,她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王氏的眼神慢慢变得狠毒,那个小贱婢,不能再留了......
翌日,两个守门丫鬟吃惊地看着许朝夕的贴身婢女楼儿,硬生生地将一块沉重的铁石拖进房中。
两人面面相觑,这又是搞哪一出?
房间里,许朝夕正练着字,婢女楼儿正吃力的将铁块拖到内室里。
她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奇的看着许朝夕,
“小姐,您要这大铁块干嘛?”
许朝夕看了一眼大汗淋漓的楼儿,淡淡地说道:
“自然是锻炼身体用,好了,就放到这里,你出去歇息吧。”
楼儿悄悄暼了一眼小姐,锻炼?用这个?但还是把心中的好奇压了下来。
她应声是,便退了出去。
她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小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许朝夕木木的看了那铁块良久,才放下笔起身走到铁块前。
她试着用一只手搬起铁块,但试了几次都是徒劳,额头上竟也出来一层细汗。
这个身体,还是太弱了。
想要有自保能力,还是不能放弃以前的老本行,针法。
要行针,用针,还有,用针杀人。
这些除了一定的技法,缺少不了的也有使针者自身的臂力。
只有臂力达到一定的程度,才能用针如用手,达到行云流水,一针见效!
自己上辈子也是这么过来的。
这辈子有了经验,不乏有捷径,但也需要自身的臂力过关才行。
许朝夕聚精会神地双手搬起了铁块......
午时用饭时,许朝夕果然吃的比平时多了一些。
嗯......这也不失为补身体的一个好方法。
她这样想着。
白嬷嬷含笑看着许朝夕比平时多了的饭量,暗自窃喜。
心想小姐终于肯好好吃饭了,肯定跟我饭做的好吃有关系!
晚上再出去买些新鲜食材,换着花样儿做小姐才更喜欢吃!
白嬷嬷开心地想着。
果然,傍晚白嬷嬷便偷偷出府采购食材。
不过这次翻墙回府时,下面却围满了人。
王氏笑着看着从墙上翻下来的白嬷嬷,笑道:
“白嬷嬷,这么晚了去哪了?”她说着还带了几分好奇的语气,“咦,怎么不从大门进来呢?为什么要翻墙呢?”
白嬷嬷看到王氏众人大觉不妙,但她还是极力镇定下来,她对着王氏微微行礼:“夫人,奴婢只是去府外闲逛了一会,怕惊扰到人,才翻墙回来。”说罢犹豫了一下,又突然跪了下来,“奴婢是个粗人,向来粗鲁惯了,所以习惯了翻墙,惊扰了夫人,请夫人恕罪!”
王氏看着跪在地上的白嬷嬷,如同看一个濒死的蚂蚁一般。
她今日便要处置了这个狗奴才,没有这个烦人的奴才,许朝夕还不是乖乖任她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