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掌之后,他们这个盟誓就算完成了。
这个时候,清欢忽然有些局促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扶莘心情很好,一口便答应下来了,“说吧,什么事。”说着,他还不忘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悠悠闲闲地喝了起来。
面对他的时候,清欢一向大胆,今日却有些难为情,她拈着眼前的这个青瓷被,摩挲了一下,“我想让你在今晚之前……”
青色的杯子被颠来倒去转了几个来回。
扶莘很有耐心地没有着急去问,反而提起了桌上的茶壶,想帮她也再添一杯香茗。
不料这时候清欢反而想清楚了似的,不但舌头没有打结,反而无比顺溜地吐出了下半句,“我想让你今晚之前给我找二十个姑娘。”
他本来无比稳当的手,一下子抖了一下。
茶洒到了桌上,留下一滩水渍,更浓的茶香一下子弥散开来。
扶莘下意识便看向了对方的脸,本以为会看到一副奸计得逞的面孔,没想到却是一脸的真诚,和心虚。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着,祈求的心情呼之欲出。
扶莘:……
看来是真的。
他淡定地把茶壶对准,强迫似的非要沏满那一杯茶。
清欢看着他重新坐下,假装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喝了一口压惊茶。
清欢:……
“要不……”她试探性地问问,“你不方便的话,我自己来?”
说出这话以后,她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扶莘故作淡定地站了起来,缓步移至门前,闲闲地立在那里,眼光放远,很是高深莫测的样子。
屋子里比较暗,白色的天光一下子勾勒了他白衣的轮廓,只是边边角角比较模糊,好像在发着光。
清欢看不见他的表情,仅凭一个背影也判断不出什么信息,免不了内心忐忑一阵。
会不会,是我太过分了?
还是,他有难处?
她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得他的声音从门边轻飘飘地滑过来,“要什么样的姑娘。”
这次清欢学乖了,马上脱口而出,“就是你想的,那种姑娘。”
“那种”两个字,还特意被加重了读音,不禁引人一阵遐想。
话音刚落,她便见扶莘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其实也看不太清是不是真的点了头,只是看着好像,他头发处的光影,略略地移动了一下。
“不要让我爹知道,不要让沿路的人知道,否则对谢府的影响不好,府里的守卫我会尽量帮你调开。”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好,是姑娘们自己也别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好。”
话音刚落,他便走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清欢看他卖出门槛的时候,微微地踉跄了一下。
入夜,谢府一个荒僻的小院里,灯火通明。
清欢坐在远离房间的大门槛上,仰望着漫天星河灿烂,不知不觉入了神。
长风吹过,许是这门太过狭小,风路过的时候显得有些急躁,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清欢忽然感到风的力度没那么大了,她谨慎地偏过头看来一眼,是那个死士里面最好看的青年。
他立在她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一身的月光披在他的身上,也遮不住他的冷漠。
“你走路怎么没声啊。”清欢无奈地抱怨了一句,话刚说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说话了。
是了,死士经过多年训练,习惯使然,走路都是不出声的。
一时间,沉默开始像水一样漫延,漫过了两人的头顶。
风动花枝的声音也愈发明显。
“今天的星星真好看。”清欢没话找话似,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没有人回答。
她有些尴尬,嘴皮一翘,仿佛在懊悔自己怎么会跟一个死士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是挺美的,我之前都没好好看过。”
清欢没想到这凤眼青年居然接话了,惊讶地看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无声无息地倚在右边的门框上了。
他双手抱着一把长剑,仰头看天,黑色的衣料简直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这是清欢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像是连绵不断的水滴或者珠玉落在琴弦上的声音。
没想到,他第二问便石破天惊了起来。
“我们会死吗?”他没有动,仍旧盯着浩瀚的天空,好像想从上面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这下轮到清欢沉默了,良久,“我也不知道。”
她自嘲地笑笑,“枉我以为自己都瞒得很好,没想到,你们都知道了。”
诶,到这里,她又冒出来一个新的问题,“既然你们都觉得这是‘断头饭’,”她偏头看了看远处的房间,灯火温暖了一大片夜色,“怎么不跟他们待在一起。”
“那些女人会死吗?”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淡淡问道,仿佛在闲聊。
“不会。”这次她答得很干脆。
“那你会死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锋利得像一把利刃,仿佛要刺破她的皮肉,窥见内心深处的想法。
清欢却好似浑不在意,继续地看着天上的星星。
漫天银河都入她眼中,她笑了一笑,“不知道。”
天快破晓的时候,有人来院里。
他们沉默着,把姑娘的眼睛一双双蒙上,再把她们一个个装进马车里,全程没有一句废话。
清欢看看天边黛青的颜色,快速地抓住这几个人中头子一样的人,“跟你们主子说,就说是我要求的,留这些人一命。”
他没有回答。
“我知道,是谢某僭越了。”她挺直了腰杆,郑重地行了个长揖,一字一顿道,“务必。”
她的眼睛真诚而清亮。
夏日的天,总是亮得早。
趁着还有点时间,清欢赶回房里补了个觉,待时间差不多了,才迷迷瞪瞪地起床,往梅韵院里走去。
中间的路线上,有一个必经之地。
那是一个七转八转的长廊,不知是哪个闲得发慌的人建造的,好好的一点路程,硬是让他给弄得长了两倍有余。
每每经过此处,白白虚耗了许多时间。
不过也有些好处,因为路程长,便有许多丫鬟婆子在这里说些闲话,对于爱听各种辛密的人来说,这长廊着实算一个圣地。
也算巧了,清欢大清早便听了个有意思的事。
一红一绿两个丫鬟走在长廊上。
“你听说了吗,昨天夜里,有十多个姑娘进了咱府里呢。”红衣丫鬟神神秘秘地说道。
绿衣丫鬟仿佛一点也不在意,“那有什么,每日里进出的姑娘还少了?”
“这此不一样!”红衣丫鬟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亲眼看见的,那几个姑娘都是深夜里坐着马车偷偷运进来的,连昨日看守的阿福他们都被支走了。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会干这样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