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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秋思旷达

伊娆望朔月渐满,莹光白沙,点点绵绵……中秋也就要到了。‘

关上纱窗,十指纤葱,只说老宫人毕恭毕敬端上白珠米汤,甜味丝丝入扣,她又掺点玉黍米糊,匀了半碗给老宫人品尝,老宫人年纪太大,已至暮年,胃口失觉,一时间也吃不出好坏,只得一勺勺搅稀稠。

伊娆第一次用桃花兑下烧酒一壶,虚静以待,天妒红颜,风中蜡烛,她始觉古文明之乡,大抵无不同,洗去铅华,剪掉烛花,再剪窗花,布一个家的意味很浓郁。

她摊开藏宝图,锦帕一方,衍格字稀,烫银流花,还有亭台楼阁,雨榭歌台!

子方阁主,手书遗作。

伊娆沐浴焚香,拜谢先主恩德!

一点点逆推,推开帘中眼眸,子方阁留遗了残影。

伊娆惊喜地跑出园去,拭着鼻间的汗水,许是目下无尘,几被绊倒,脚边出奇一块已鼓包的仿古纹样的汉砖即刻断裂,粉碎成末。红墙灰瓦间,片片残破。伊娆悔她没有顿悟,只得另辟蹊径……

这张藏宝图好难读懂!伊娆心内叹气道。又不舍得就此罢手,于是便以为可以以退为进,先解其他迷踪链路。长明灯夜明珠,水晶塑台流风烟,楼台里阁明灯长昼不息。

人都说上下几千年明灯一盏,但观玉台水阶喷泉。

谁知道伊娆多看了藏宝图几眼一下便中了毒,掌心忽然变暗发黑,长出黑斑,枕边的夜明珠也突然震动不休。心有感应便跌了碗的老宫人吓得踩了门槛进来瞧见了伊娆已面无表情,推她周身不动,又拽她腰身,半扛得她出去,又推她进到斗室当中,两口灌下血腥之物!谁知更见她魄动似也不见了,只得垂下老泪不迭。一边揾泪一边疑她已命丧黄泉,魂飞魄散之际怕是已被禁锢于十方幽刹当中。子方阁门应声扇扇关闭,密室灯启……

机关算尽步步计量,香魂飘荡衣袂妖娆,却倚在三更天秋寒时节,一朝被斩了魂,在清阳宫谱系上再难有晋级之可能,变成废人一个。老宫人只得一边朝拜祈求阁中先主,一边寻摸伊娆腰间的宝箴,以防子方咒怨漫延开来……

话说一觉便长眠死得实在太便宜,昙花一现的伊娆死期待定,这夜她不得已兑换了灵魂的克重!用一支玉笛保住了性命,只是宝物也已同时失去了效力,她已脱力一般地放弃了自尊……

老宫人见她仍不动弹,便失去耐心,撇下她独自悄悄躲回老屋那头去!剩一帘子轻率的年轻女人气在那处沉闷下去……子方先主叶葳是怎么死的,伊娆也不过如此步她后尘!她能尽的主仆之谊,便是及时拽响了宫铃,通知兼叫救命的打钟鹅群,让清阳宫的医圣沈仙手来救她的命!

名号在外的沈仙伯出现为时已晚,并没有及时封住伊娆的死穴,慢慢苏醒的伊娆一口血气出不来,只腥味不断窜上嘴巴,沈仙伯先蜻蜓点水般箍紧她滞血的右臂膀,再施药石一丸让她吞下肚,才不至于让额上的斑点越来越深。至于其他他则无能为力!

伊娆声厮力弱,哑巴吃黄莲,不愿多跟沈仙手诉其病因。沈溪在清阳宫行走多年,此中世故自是不需多问。子方阁早些年也是清阳宫数一数二的大门槛,轻易坐不得主位。于是下手施药也多有讲究,只不过钱粮费多少罢了!自从叶葳谢世以来,难有敌手再在药方上讨价还价。自顾自内心过过账,才畅笑自己真计较!伊娆气盛之妙龄,随即掏出一块金锞子予他走路。莲步起身,蹲下放步,举手投足,像极了叶葳。

沈溪于是拿起金锞子便甩手出去,药箱也装了石头一样重秤砣。

虽未及伤心际遏,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灵芝仙草也难釆办,沈溪摇摇头,从此断言伊娆活不过两个仙会佳期就必得毙命。他脚步只得越来越快!走过燕溪岭,才卸下药箱。两只灵兔蹦蹦跳跳在山岭吃草,在涧边饮水。是程葛喂养的小宠物。

沈溪于是动起了歪脑筋,拿人钱财,必得与人消灾。不如这味灵药向程葛讨去,只是碍于面子,程葛这人臭脾气,一般的钱财撼他不动。思忖来思忖去,只得花点儿心思。叶葳与他的情愫晚辈皆是不知道,这次生死攸关,如何不可利用。突破了这层心牢,别说程葛就是伊娆也自能堪破此中况味,不再执迷不悟了。

沈溪徒步走近程葛的“仙人树寨“,芭蕉叶黄,树梯之下难有盘桓,一条褐色粗麻绳吊索而下。沈溪服下自配仙水一剂才敢近前报名讳,僮子出来回话,说主人出门授课不在,直接吃了闭门羹。气得他一路绕行石阶,兜兜转转了半日才回得了“渺沙滩“头。

伊娆已不报任何希望,但肿包子脸也有风韵。只吃不下饭,老宫人每半日汲水帮她过险关,七日后面容如霜打的茄瓜一样,一层层蚀皮揭下,一时又好似剥了熟鸡蛋一样光滑。她见世情也如此模棱两可,本就悔断肝肠,干脆濒死过去,中秋月圆夜也将要到了,却已住与她无甚相关,这一年的举荐已属他门。

伊娆度日如年,在子方阁中的作用也渐渐为其他府阁看清,因此无人再敢探问。程葛虽未卖沈溪情面,但识破他包藏祸心,于是另择远路,收其哀心,不再恃才放旷,令人误解,耽了半生情缘已是还不起……

老故事说来话长,雨打芭蕉,秋情澹澹,无甚得意!心病还需心药医,他如何不懂得。她缺了叶葳的灵活,怎敢僭越?这应是她想也不曾想过的。

程葛不愿多谈,内里只让僮子送上“明心“珠串以补偿上回宿醉造次子方阁的失误!僮子领遵师命,将“明心″珠串交给子方阁老宫人手上,不着一言废话。因程葛辈份高,伊娆大方回礼,还以包囊一份,内藏晋级宝箴以示决心。这“明心″珠串是清阳宫制,是程葛多年前于琴艺赛中夺得。一直放在老玉冰种堆中,可镇魂魄,肉眼凡胎必不识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僮子只托救人一事,拒不领受回礼。传完话便回去復命。伊娆总算是捡回了半条命,于是唯唯诺诺了好一阵子。才算病好了大半,只是余毒未清,已有暗鉴,自己心急,自得认栽,恨不得先主。只是不敢翻看旧制。老宫人的心思深她哪能看得真清楚,于是不理不睬放任自流,黄昏也懒起身,病歪歪地看透了屋角上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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