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穿着剑道服的男子相向而立,彼此有二十米的距离。
“两仪家家主————”
岩里丁彦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道场里停顿了一下。
“没必要这样子吧?”
岩里丁彦有些无奈【所谓的重要事情,是这个?】
“这一天,我期待很久了。”
两仪家直很严肃,他那鹰鹫般的双眼紧盯着面前的男人,压迫感十足。
“还有!我已经不是家主了,随便你怎么称呼都可以。”
砰!砰!砰!
某人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你的战意我已经感受到了……出招吧!!!”
两仪家直大吼,他的声音震动空气,好似荡漾起了一层层的漪涟。
【……】
岩里丁彦看了一眼右手上的真刀,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等—等——”
岩里丁彦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因为好似看到了未来的凄惨模样,他的舌头有点发麻。
“哦?什么事?”
两仪家直的眼睛眯了起来,在他的视线中某人风轻云淡,连说话都从容不迫。
【终于……成长都这一步了么……】
男人紧握着手里的太刀,心潮在起伏、热血在澎湃。
“……家直叔叔,我觉得不需要用真刀真剑。”
“哈哈~”花了两秒钟,岩里丁彦才完成了这个笑容,他笑得很腼腆像是个孩子。
嗯!某人表示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如果和两仪要持真刀比试他还能接受,呃……一下子面对两仪家直……这不是等于直接打最终BOSS吗?
“你是怕击伤我?”
两仪家直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的每个字都充满着肃杀之意。
“你认为纯粹心、体、技的交锋————”
“我不如你???”
“……”
两仪家直的眼神太过可怕,岩里丁彦低下了头,躲开了那人的视线。
“不是。”
大致十秒钟的空白。
“没想到半年的时间,你竟然能成长到这一步。”
之前还犹如鹰鹫的两仪家直,反而平静了下来。在他的眼中,某人低下头的动作————
是“谦虚”。
“你不必再隐藏实力了,实话告诉你吧……心体技的完美合一,我只差一步了。”
两仪家直在警告某人,警告某人不要再扮猪吃老虎了。
“……”
岩里丁彦流下了冷汗。
【隐藏个█实力……心体技的完美合一?我还什么都没搞明白呢!!!】
绝对不能交手!绝对不能交手!绝对不能交手!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根本不需要去看,岩里丁彦就知道某人已经动真格了,那种“势”已经牢牢地锁定住了他。
【只能实话实说了。】
岩里丁彦垂下了握着真刀的右手,抬起了脑袋。
“剑术,我已经不练了。”
!!!
两仪家直瞳孔一缩。
“你什么意思?你放弃了?”
“嗯,我放弃了。”岩里丁彦冷静了下来,顺着眼前的男人继续开口,“我没有这方面的资质,还是神秘方面的研究更适合我。”
这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你……”
两仪家直皱起了眉头。
他当然知道自己和眼前的人,并不是剑术上的绝世天才。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东西,比如两仪家终究是一个制造超越者的家族,他们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这方面,所谓剑术只是锦上添花,多一个比较直接的攻击手段罢了。
制造出真正的超越者,是家族的夙愿,也是两仪家直的夙愿。
“你在学习‘魔术’?”
两仪家直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差不多吧。”
疯狂汲取知识的岩里丁彦,觉得离接触神秘的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嘀嗒嘀嗒……
时间在流逝,午后的道场越发的燥热。
“所以这场比试没有必要,对吧?我志不在此!最近一直研究那些东西,剑术已经有点生疏了。”
岩里丁彦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他暗示着面前的大佬【某人就是个菜鸡,放过他吧!】
砰—砰——
心跳渐渐慢了下来,出了一身汗的岩里丁彦,感觉自己已经安全了,他松了一口气。
“……”
一直注视着岩里丁彦的两仪家直,有些疑惑,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剑术……】
中年男人思索着。
良久。
“我明白了。”
两仪家直语气幽幽,眼神复杂。
【明白了?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岩里丁彦笑了,笑得很灿烂。
“你悟了。”
【……】岩里丁彦的表情瞬间变了,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
悟了?你在逗我!
“唉————”
“我还是不太相信……你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感叹一声,两仪家直从怀里摸出了一把手枪,他对准了二十米开外的岩里丁彦,打开了保险。
“放下……所以能做到吗?”
扣下扳机————
黑社会大佬开枪了。
砰!!!
……
捧着一个东西的砚木秋隆,正站在道场的外面。
【好安静。】
砰!!!
本来觉得战斗过于安静,对此十分诧异的管家,吓了一大跳。
“这……”
“这究竟是什么战斗?竟然连枪都用上了?!”
可怕,可怕,可怕……
砚木秋隆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胡思乱想。
咚!
【嗯?】
门上的是弹孔?
……
【完蛋了。】
看到了枪的那一刻,岩里丁彦就闭上了眼睛。
是……真枪
距离是……二十米
射速是……400M/S左右
【会死?】
高速旋转的子弹会撕裂空气,比声音更早地到达额头的皮肤。
旋转!不停地在旋转!子弹不停地在头部旋转!
额头上的那玩意儿就像是一台地质钻机,在评估着人类的大脑……
OK!继续向下!
还没有细细品尝那丝丝的痛苦,子弹就会顺利地穿过额骨,抵达前额叶。
【脆弱的大脑。】
没有丝毫的悬念,像是软体海鲜般脆弱的大脑,死亡了。
岩里丁彦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尸体————某个男人茫然地跪倒在地,他只能呆呆地感受着脑组织和颅骨碎片,从自己的头部缓缓流下。
【会死!】
岩里丁彦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二十米开外的枪口焰。
放弃了一切,放弃了自我,全身心进入了空灵状态的男人,本能地抬起了持刀的右手。
锃————
拔刀!
在弹道上飞行的子弹与空气剧烈地摩擦着,好似一条火龙迎面而来。
叮!
在刹那之间,子弹与缓慢拔|.出的刀身相撞。
砰!!!
子弹出膛的声音姗姗来迟。
再次闭上了眼的岩里丁彦,听到了刺耳的摩擦之声,甚至有金属的碎末飞溅到了脸上。
唰————!
当手中的打刀逐渐脱离鞘口,岩里丁彦的双手突然由“静”至“快”,犹如疾风闪电般迅捷。
急速游走的子弹“嘶啦”一声,在刀身上爆出了一连串的火花。
咚!
子弹被旋转的刀身弹飞了!!!
哐当!手中的打刀掉在了地上,岩里丁彦怔怔地看着颤抖的双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这次绝对开挂了……】
【这是无法复制的奇迹!!!】
经历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岩里丁彦笑了,笑得很满意。
应该又变强了一点……是吧?
“你果然做到了这一步。”
两仪家直在叹息,他彻底服了。
“呃……”
岩里丁彦看向了前方的中年男人,挠了挠头。
“这只是巧合,你听我解释————”
两仪家直不言不语,只是用深沉地眼神注视着某人。
“这只是巧合!几万次里面,都不一定会成功一次……”
语言苍白无力,岩里丁彦“呸”了一声,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不是高手!!!】
“你越强我就越放心,式前段日子和我说,她要和你出去————”
两仪家直顿了一下,他的表情很奇怪。
“玩逃跑游戏?外面应该挺危险的,你们要注意安全。”
【……】
岩里丁彦垂下了肩膀,刚才的喜悦不翼而飞。
【逃跑游戏?】
【最危险的……绝对是那个女人!!!】
◇
交手中止。
此刻,两仪家直和岩里丁彦,面对面正坐着。
“秋隆。”
中年男人呼喊了一声。
“是!”
门外的砚木秋隆捧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
他在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以后,很快就离开了。
“这是?”
眼前的盒子由紫檀制成,所有的边角呈波浪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打开吧,这是要送给你的。”
两仪家直有些心痛,眼前的玩意儿就算只看历史,也绝对是古董了。他不知道自己的那个儿子,为什么这么阔绰。
哼!败家子吗?
等等!一家人?!两仪家直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快便不再郁闷。
【啊?那个一直喊自己妹夫的少年,他搞什么鬼?】
某人有些疑惑,伸手打开了眼前的木盒。
吱呀……
是一把普通的打刀。
大致七十厘米,通体全黑,只有简单的红色花纹。
“村正。”
两仪家直淡淡地说出了这把刀的名字。
“村正?”
岩里丁彦抬起了头,很惊讶。
“只是村正,没有别的名字,毕竟这把刀对于那个人连失败作都算不上————”
“这太珍贵了吧!”
虽然有些好奇究竟是谁锻造的,但从面前人的神情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这是要给你的。”
两仪家直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他神情骄傲,继续开口。
“既然要能把这个拿出来,那说明这把村正对我们两仪家不算什么。”
盛情难却,却之不恭,岩里丁彦收下了这把村正。
【这个便宜妹夫……只能以后报答了。】
某人想起了有栖川咲夜临走前给的东西,觉得自己的人设越来越怪了。
【剑?手枪?怎么感觉怪怪的。】
可惜那把“手枪”暂时是无法使用的,嗯……还像是什么概念武装?
“村—正——”
岩里丁彦伸手把黑色的打刀拿了起来。
【在霓虹战国时期,伊势国有个精通刀剑武器铸造的村正家族,他们制造的武器都被命名为“村正”……】
【所以,你是谁锻造的呢?】
锃————
打刀缓缓出鞘。
!!!
【这是?】
岩里丁彦好似看到了熊熊的烈火,他被这把村正吞噬了。
……
咳咳咳咳咳……
【老夫已经……】咳咳咳咳咳……
人会衰老,再怎么强壮的肉体都会衰竭,灵魂也会经不住时间推移而腐化、变异、发臭,
【恶……】
咳咳咳咳咳……
再怎么样,恶都会不断的像野草一样拔地而起,
怎么办,挥动锤子吧,每一下都将拯救苍生的信念锻打入铁骨。
铛!铛!铛!
怎么办,踩下风箱吧,每一股风将自己被救赎时的思绪鼓入煅炉。
轰!轰!轰!
怎么办,赤手油淬吧,每一阵淬火的声响把自己的人生所成淬入刀刃。
滋!滋!滋!
【此身乃为铸剑所成,即吾身烟消云散,吾名无人知晓,所煅万千皆归尘土。】
……
锃————
岩里丁彦收刀归鞘,说了一声“可惜”。
“可惜什么?”
“好剑……好剑……可惜,我已经放弃剑术了。”
岩里丁彦把村正放入了盒子,神色没有丝毫的沮丧,因为他知道人生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把所有的事情都尽善尽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谓心体技的完美合一,就像是你刚刚的那样……能以纯粹的凡人之躯轻松地弹飞子弹……”
两仪家直面色严肃,他劝戒着岩里丁彦,希望某人“回头是岸”。
“也许你能触摸到空。”
“……”
岩里丁彦不理这个话痨,他知道自己无法摆脱“高手”这个标签了。
大致十分钟以后,两仪家直不再开口。
“可惜。”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为某人的选择而感到遗憾。
岩里丁彦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说。
【呵呵~我就算是死,死外边,也绝不可能再次学习剑术。】
◇
太阳西斜,天气凉快了不少。
在与两仪家直告别之后,岩里丁彦踏上了返程。
他和砚木秋隆走到了需要仰望的宏伟大门后,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秋隆,你下去吧。”
“是!夫人。”
踏踏踏……
脚步声逐渐消失。
“两仪夫人,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两仪琴,本家姓什么岩里丁彦并不知道,他有些疑惑这个传统到不能再传统,缺乏了些许生气的大和抚子为什么找他。
两仪琴沉吟了片刻,终究是下定了决心:“丁彦君,我们很爱式。”
“嗯!”
岩里丁彦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他觉得这没什么好强调的,因为这世界上不喜欢自己孩子的人绝对是少数。
【所以……?】
“请救救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