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瘦蒙面人进入院里大吃一惊,自己训练有数的手下竟然只剩下十几个人。
院子里是五个人,而并非三个人,自己情报有误。
好在对方五个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五个人挤做一团靠在一辆驴车边,全靠一股悍勇相互支撑着,只要最后这十几个人全部压上,大功告成。
“全部杀了!”
里面剩余的十几人其实也被杀的胆战心惊,尤其是那个黑衣女子和半大小子,简直是打不死的小强,偶尔出手,必有人死。
“杀!”
蒙面人一催,这些人鼓起勇气举着战刀再次冲了上去,十几把高举的战刀落下,地上五个人危在旦夕。
“高冲,怕不怕死?”杨旭凄然一笑,对高冲道。
“不怕,高家没有怕死的人。”高冲身中两刀,要不是最后黑衣女子突然出手,那三柄战刀突然失去力量,高冲哪里还有命在。
“杨大哥,谢谢!”高茗君闪着带泪的明眸,靠在车边,脸上带着复杂的情绪。
“娘很高兴,我们一家人始终在一起。”杨娘子背靠着车轮,一手搂着黑衣女子,一手搂着高茗君,满脸血迹,一脸淡然。
黑衣女子胸口的伤势复发了,几次用力之后,再次陷入了昏迷。
“哒哒哒”
“哒哒哒”
干瘦蒙面人一惊,身躯一颤,嘶哑着嗓子喊道:“快点,全部杀死!”说着自己率先退出了院子里,朝着馆驿的南边疾走。
杨旭听觉敏锐,听到了院外大队骑兵绕墙而来的声音,对着举刀临近的黑衣人大喝道:“官兵来了,你们的首领都跑了,作死啊!”
这帮黑衣人尽管训练有素,不是一般的杂匪可比,但是毕竟不是死士。
这些黑衣人本来也只是鼓起残剩的勇气,在蒙面人的命令下举刀向前,被杨旭忽然发疯似地一顿大喝,有人就发现了不对,十几个人齐齐犹豫着停了下来。
此时门外骑兵的声音已经十分清晰,那十几个黑衣人突然一声呐喊,在几个人的带领下顿时作鸟兽散。
门外两个蒙面人不知何时退走了,高忠拖着一条血肉模糊的腿一瘸一拐地从门外进来,走进大门见杨娘子几个虽然十分凄惨,但是终归命还在,提着的一口气散去,一下子翻到在地,仰面躺在了地上。
“忠叔!忠叔!”高冲跟忠叔感情尤其深,见状几乎是哭喊着爬向忠叔。
这时,门外炒豆子般的马蹄声突然停了下来。
院外,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甩蹬下马,手提一杆大铁枪,黑着脸“噔噔噔”跑进院内,见院内情景,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一半,疾步走到杨娘子等人前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七尺高的彪壮汉子虎目含泪,双手抱拳对着杨娘子道:“大娘子,李冉来迟!”
“李将军,是你,你怎么…”杨娘子看清来人面目,大吃一惊,此人正是雄州城副将李冉,不过他现在一身便装,显然不是以雄州守将的身份出现,而是以高禛亲兵的身份带着自己的亲信来救人的。
以李冉这样的身份自然不敢私自带兵救人,因此他带着的全是原先高禛的人和自己的亲信,而且都不穿盔甲,拿的也非军中制式兵器。
“大娘子,李冉一直派犬子为大娘子等打前站,犬子在前方十几里处发现了一个熟人,生怕大娘子等有不测,急速赶回来向我禀告,李冉这才带着人赶来,谁知还是迟了一步。”李冉虎目蕴泪,使劲拍打自己的胸脯。
“你说李云一直跟着我们,李将军,妾身错怪你了。”杨娘子有些自责。
“熟人,高家的人?”杨娘子淡淡问道。
“是,老爷那边的二管家,刘虎。”李冉低头轻声道。
“说这些干吗,你一直跪在那里做什么,不知道大娘子、公子、小娘子都受伤了。”李冉身后,高忠撑着长刀站了起来,须眉皆张,狠狠地瞪着李冉道。
李冉一愣,这才脸色一慌,赶紧起来,对着高忠道:“高大哥息怒,李冉嘱咐犬子带人过来,应该马上就到了。”
李冉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个声音:“爹,忠叔,大娘、小公子他们没事吧?”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突然闯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女子,中间一个女子穿着与另外三人不同,看着是主人的样子,这女子未进门之前就已经脸带悲色,见杨娘子几人都受了伤,顿时泪如雨下,悲悲切切抢到杨娘子面前,跪在杨娘子身边痛哭失声。
“春娘,我没事,你先把茗君他们扶起来,带了郎中过来吗?”杨娘子抚摸着这个女子的秀发,柔声道。
这个女子名叫春娘,最早是杨娘子的贴身丫鬟,五年前杨娘子做主把他许配给了李云为妻,那时李冉还是高禛的一名亲兵队长。
小夫妻俩十分恩爱,春娘还为李家生了两儿一女,五年过去,早就是一副大户人家主妇的气势,没了当初的青涩和卑怯,不过见到杨娘子,春娘又恢复了旧状。
“是!大娘,官人带了郎中。”春娘抽泣着叫另外几个女子过来服侍杨娘子几个人。
五个人中最后倒是数杨旭伤势最轻,这得益于他在山上一年多的近乎残酷的训练,小萝莉冷不丁地就拿着短剑刺过来,虽说都知道是刻意训练杨旭的反应,但是杨旭十分好胜,怎么能让小萝莉占便宜,反倒练出了一身杨跑跑功夫,被砍中的几刀都因为杨旭滑不溜秋而只伤及外表,也正是因为杨旭行动不受影响,最后时刻几乎都是靠他一人在支持,靠着灵活的身手杀的本意胆战心惊的黑衣人磨磨蹭蹭不肯上前,最后支撑到了救兵的到来。
李云不仅带了郎中,还带了两辆马车,想得十分周到。
馆驿里火势越来越大,显然是不能再呆了,春娘带着杨娘子、高茗君、黑衣女子上了一辆马车,李云则带着高冲和杨旭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两辆马车在五六十个骑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往莫州方向前进,前方十几里有一个庄子,是高禛在霸州住营期间以李冉的名义秘密置办的,这件事连高忠都不知道。
高忠伤在左腿,左腿被熟铜棍扫中,皮开肉绽,胫骨开裂,但是高忠包扎之后坚持要骑马护卫,李冉没办法,只能在一边小心翼翼看着,好在是夜间,速度不快,高忠时而暗哼一声,时而皱眉,李冉看得直摇头,不过拿他没有办法。
“李小子,我以为连你都背叛了老爷,在雄州城怎么不来见大娘子。”高忠心中还有气,龇着牙问李冉。
李冉苦笑着道:“高大哥,我也没办法,这都是老太爷的主意,你知道的,犬子其实是由大娘子抚养长大的,春娘更是和大娘子情同母女,要不是老太爷的命令,我拦都拦不住,城门口那道命令都是做给人看的。”
“好,既然是老太爷的命令,高忠没话说,那为什么不早让大娘子在庄子里歇息,要是在自己庄子里,哪会有这等危险,你知道老爷就冲哥和茗君这双子女,万一有个闪失,老爷怎么办?”
李冉十分自责,他本可以暗中派人保护的,不过那里会想到对方竟然做事竟然会这么大胆,只能苦笑着道:“高大哥应该知道大娘子的处境,冲哥儿和茗君娘子两人到了开封都有危险,我不知道老太爷是怎么想的。”
“你觉得这件事情是谁干的?”高忠双目炯炯地望着李冉。
“高大哥心知肚明,何必为难李冉。”李冉苦笑。
“老爷和大娘子恩爱有加,对茗君娘子视若掌中明珠,冲哥儿更是老爷唯一传人,定是那刘氏指使。”高忠直言。
“高大哥慎言!”李冉苦笑。
“哼!”
“其实…刘氏并没有那么大能量,高大哥应该知道他们用的是军中制式武器。”李冉犹豫一下道。
“你什么意思?”高忠瞪着眼问道。
“不好说,只是我的看法。”
“那你准备如何善后此事?”
“老爷如今在大理寺监狱,此事我会飞鸽传信禀告老太爷,有老太爷定夺。”
两人其实都有知道,这件事情多半与开封城的那位脱不了干系,那位可是高禛明媒正娶的正妻,又是朝廷御封的诰命,四等硕人,从品秩上比高禛还高了半品。都说妻以夫贵,妻子的诰命都是从丈夫的品秩加封,但是那位的诰命却不仅仅是靠高禛,而是靠着娘家的背景,她是徽宗皇帝赵佶最宠爱的妃子刘贵妃的亲妹妹,是赵佶指定的婚姻,赵佶一生好色,独独对刘贵妃却始终宠爱,刘贵妃又为赵佶生了三个皇子,一位帝姬,因此,那位即使在高家也是飞扬跋扈得很,偏偏结婚多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早就嫉恨杨娘子给高家生的一子一女,如果说谁最有可能加害高冲、高茗君姐弟俩,那无疑是那位,不过,高忠和李冉虽说是亲兵出身,实则都是高家的世仆,即使在背后也不敢过多议论。
至于除了刘氏之外还有什么力量,李冉和高忠两个人是不太会清楚的,也只能猜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