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南域阵道的人容不下禁制一脉,自古以来的事,我能理解,但他们动其他禁修也好,铲除其道统也罢,都与我无关,我也懒得去管。”
“但是,我妹妹,谁都不能动!”
楚长生目光炯炯地盯着安南,寒声道:
“你族族老应该知道下场,我曾与天衍宗有些因果,故此相告,若是不听劝阻,休怪我到时候手下无情!”
言毕,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汇集在论道台之上。
安南脸色惨败,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
禁制一脉自古以来就是南域的禁忌,不可言说。
南域是阵宗的祖地,也是各域中阵道最为繁荣的地方,屹立着无数阵道巨头道统,譬如阵宗这种巨无霸。
阵道最原始脱胎于古禁制,而禁制是古禁制,也就是神禁最纯正的传承,阵道只算是一个分支罢了。
这已是十分古老的传说。
但到后世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知晓这段历史的阵修心中无法触及的隐秘。
没有人承认这个事实,以至于伴随着禁修的日渐衰落、到最终的灭亡,几乎很少有人知晓这种术法,而禁制二字也自然而然被列为南域的禁忌,没有人敢在诸多阵修面前提到这一族。
事实上,南域已经有很多纪元没有出现禁修了。
禁修不仅在南域无法生存,由于整个摇光界本身逐渐改变的天地法则也开始排斥禁制,因此这一族也只停留在古老的典籍中。
安南也是偶然知晓禁制的事。
其实,当年芈姜的祭祀一脉作为禁制巨头种族之一,纵然势力超绝,也不得已选择龟缩在藏神墟中,也与这有着莫大的关系。
总而言之,禁制这种术法,本不应该流传下来,无论出于怎样的原因。
安南虽不是阵修,但天衍宗作为南域传承无数纪元的超然宗门,也深知禁制乃是其逆鳞所在,一旦发现有禁修出现,必然是面临无穷无尽、不惜代价的追杀。
甚至,达到圣人这个层次的绝巅阵修也会出手!
届时,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安南不知道楚长生到底有怎样的底气说出这样的话,还是他根本就不了解禁制在南域代表着什么。
他深吸了口,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
“公子有所不知,禁修……在南域几乎不可能存活,有些人会不计代价赶尽杀绝,令妹之事,希望公子千万上心。”
“若是有可能,还请让她不要使用禁制。”
“我虽能约束天衍族人,但那些心高气傲的阵修却管不了,若是让他们知晓禁制一脉有人传世,传到南域,多半会招来天大的祸患!”
“我知公子有举世无双之姿,可若是有决定高手暗下杀招,恐怕……”
安南欲言又止,脸上有些犹豫和迟疑。
他的意思很清楚。
纵然楚长生有极其恐怖的手段能护住芈姜一时,但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持那样的警惕,若是真有绝顶高手暗中袭杀,恐怕也是防不胜防的。
一个人,再强,也不可能对抗天下阵修。
楚长生皱紧眉头。
听完安南的一番话,不禁让他十分意外,觉得颇为棘手。
他没想到阵修一脉竟对禁制如此排斥,甚至不惜赶尽杀绝。
在他那个时代,纵然不和,也远没有到这个程度。
看来这数十个纪元之中,禁制一脉恐怕也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巨大变故,以至于最终轮落到如此地步。
这与祭祀一脉的巨变,是否也有关系呢?
楚长生沉思良久,在将这些线索逐渐连接起来,考虑当中的因果联系。
而一旁的安南也没敢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等候,知道楚长生必然在权衡其后果,他便没必要参与进来,只需要提醒楚长生。
这便够了。
至于决策,那时楚长生的事情,安南不愿、也无法去管。
“你说的事,我会上心,我会告诉她不使用禁制之力。”
“同样,也请你保守这个秘密。就当不知道,也不必向你族族老告知,否则到时候泄露出去,我会面临极大的压力。”
“正如你所说,若是有强者暗中袭杀,我恐怕到时候未必能及时护住她,让她不受分毫的伤害。”
楚长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寒光熠熠,目光中有别样的情绪在波动。
安南苦笑连连。
楚长生哪里是在跟他商量,言辞之强硬、态度之坚决,分明在吩咐他、指挥他,容不得他不答应。
在楚长生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深入灵魂的畏惧之意。
虽然安南所修炼的天衍术无法告诉他这股畏惧究竟来源于何处,但他坚定不移地相信这种感觉。
就像他相信如果这时候他不答应,眼前这个恐怖的少年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一样。
而他,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这是一股极其可怕的念头。
只是感觉。
但,安南依旧选择妥协。
只见他向楚长生微微点了点头,语气极为诚恳道:
“公子放心,安南知晓其轻重。”
“况且……”
安南别过头去,看着擂台之中的那如天使般纯洁的人儿,喃喃道:
“令妹这般可爱的天使,任何人都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吧!”
他对楚长生笑了笑,接着说:
“在这件事上,我与公子的立场是完全一致的。”
楚长生微微点头,以示赞同。
云梦台毗邻葬地的横断山,时常吹来有些寒冷的北风。
而此时的冷风却没有让安南感到一丝丝的寒冷,因为他看到了芈姜脸上那抹春风般的笑容,如同绽放的蔷薇。
温暖、可人。
安南无法想象这样的女孩子遭受天下最恐怖的追杀会怎样。
好在,现在只要他不泄露出去,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已经无法感知到那道禁制的心悸了。
安南看了眼楚长生,有着些许难言的意味,他知道必然是楚长生出手阻碍禁制气息的扩散,虽不知到底是何种奇妙的手段,可纵然是他,现在也无法看出丝毫端倪了。
但……
安南笑了,笑得很阳光。
他觉得,这个神秘恐怖的少年,内心也有极其柔软的一面。
他又何曾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