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伴随着长长懒懒的一声呵欠声,那老人翻了个身,用手将蒲扇从脸上拿了下来。孟念雪见他醒了,连忙走了过去,“老人家,您醒了?”
“废话,我要是没醒,能跟你说话吗?”
孟念雪被这忽然的一吼弄得有些懵了,“可是,您是在我问了您之后,才说话的呀。”
“呃。”那老人也一愣,她说的好像是事实。
孟念雪一笑,“好了,您先休息会儿,我们再走吧。”
“去哪儿?”那老人又是一愣,难道他真的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了。
“您说呢?”孟念雪笑着,轻轻道:“曲径通幽处,白衣轻顶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曲径,什么通幽的,老头子我听不懂。”那老人眼睛一眯,正色道。
“可是,青盛山下,可只有您这里是最狭窄的呢。”孟念雪指了指她进凉亭的那个小缺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亭子的入口这么窄的,“出了凉亭,一直往北,就是青盛山下了,可不就是曲径通幽处吗?”
那老人的眼睛一亮,“那白衣轻顶人呢?”
“您穿的,不就是白衣吗?”孟念雪看了看他的那顶绕布帽子,“这么大热天的,戴这么厚的帽子,想必您……还不是‘轻顶’吗?”
这丫头,他不就是没有头发吗?怎么就成了轻顶了?不过她倒真是歪打正着。原本他所说的“轻顶”的意思是,他的帽子是世界上最轻的帽子,因这种布轻软,缠在头上不但可以掩盖住他没有头发的事实,也不甚热。
“哈哈。”他尴尬地笑了两声,“算你蒙对了,我就是白衣轻顶人,也就是即将带你上山的人。”说到这里,老人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眼神凌厉地直直看向孟念雪,“丫头,可想好了吗,一定要去?”
这些年他也在这山下迎过不少持着玉佩前来的人,却都是些中年男人,一身俗膘,为着钱财权势,竟不顾身家安危。可这么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他倒是第一次见,看他眼眸轻灵,也不像是个利欲熏心的人哪。出于好意,他才有此一问。
“要去的。”孟念雪声音虽轻柔,却说得很坚定。
那老人暗叹了一口气,“走吧。”说完,他从一边拿出一个白色布口袋,那么大一个,能装下一个人呢。他开始迅速地将摊上的那些物件装进口袋里,装完,扛在背后就健步往亭子外面走去。孟念雪本来想说,她来帮他拿着,自己虽是个女孩子,力气不大,可他毕竟是个老人了。可哪里想得到,这个老人力气居然这么大。
从石板路上了青盛山,那老人肩上扛了一大袋东西,却走得飞快,饶是孟念雪最近体力好了不少,也只能勉强跟上他。
蜀川位于盆地地区,天气热毒,即便是在山上,有绿树为荫,孟念雪的脸上也微微染上了红,薄汗微冒。这时两个人已到了半山腰中,在一处树了木牌叫做“香樟林”的地方停住了。不知是什么缘故,刚才经过的地方,处处皆是人声嘈杂,这里分明是个游赏之地,却并无人烟。
那老人从布袋中拿出一张褐色方巾,一边对角折叠成一个长条,一边对孟念雪说道:“丫头,要委屈你了。”
孟念雪笑着摇了摇头,从老人手里接过了方巾,“我自己来吧。”说着,就用方巾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在后面打了一个紧结。
唐门既隐,自然是不想被人知道具体位置的,他们做一些防护的措施,也是正常。七月里,还在沐城旅行的时候,孟念雪就已经在计划这次的蜀川之行,只是唐门隐秘,寻找它简直毫无头绪。她在网上百度了,却尽是些玩笑之语,还有就是小说中的唐门,没有一点线索。
这时候她想起了筝儿曾经告诉过她的一个网站,它没有名字,他们都叫它黑网,因里面所进行的都是一些黑暗之事。如,雇请杀手杀人,追踪名人隐秘等,动辄费用就是上百万。
孟念雪在里面申请了一个叫做zlh123的帐号,为防止透露出自己的信息,这是她随意在键盘上敲打出来的。她用这个帐号发了一个帖子,询问唐门的准确地址,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给她发了消息,问她为什么要找唐门。她便说,她无意中得了流云佩,想去唐门领取那个承诺,想必唐门门主千金一诺,必不会食言。那人告诉她,让她三天之后等消息。
果然,那天下午,消息来了。今天,她按照他提供的线索,找了过来,现在已在通往唐门的路上。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会是个陷阱,但她已想好退路,且流云佩的谜底早已让她顾不了许多了。到底妈妈和这玉佩到底是什么关系?上一世,妈妈和自己皆因它而横死,她若不弄个明白,终究生活得不安稳。
其实她的心里隐隐有着一种期待,也许通过它,她可以找到她的爸爸。她想起妈妈看着它时的眼神,就像透过它在看别的什么一样,那么地柔情,又那么复杂,但蕴藏其中的爱意,是骗不了人的。
“爸爸”,这简简单单的两个音节,她却等到二十岁才第一次叫出口。那时候,之所以那么相信魏云坤,何尝不是因为“爸爸”这两个字呢?
那老人扶着孟念雪,也不知怎么转了多少次弯,孟念雪只觉得路很漫长,她的腿走得有些乏了,裤脚好像也被露水沾湿了,手臂时常会触到什么,好像是枝条类的东西,隐隐地,还能听见鸟叫。
人家都说,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青盛山常年往来之人都极多,可算是山中之市了,谁能想到,那个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华夏唐门,竟然隐藏在这里面。
走了许久,那老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帮着孟念雪摘下了眼睛上的方巾。久在黑暗之中,阳光有些刺眼,孟念雪用手遮了遮,过了好几秒才看清了眼前所见。
只见青山绿叶之中,竟有一栋古堡屹立在此处。说它是古堡,其实并不是,它是一个华夏式的建筑,比它旁边那棵恐怕已有几百年的粗壮野树更高,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岁月的肃穆,令人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