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面具之下的花舞侧头扣指说道：“我来给你讲一讲神道家族所知晓的人族往事吧。”
“人类的历史？年轻的时候我曾代表帝国加入了北地远征军。在和羽族的战斗中我了解到人类曾经是很孱弱的。”
剑无忧一甩手腕将巨剑断流插在身后，身体微微后倾靠在剑身感受其散发出的阵阵凉意，就像是提前到来的严冬。
“在那之后我一直好奇人类究竟是怎样突然发展起来并在短时间内称霸地界的。我曾翻遍帝国内所有的书阁就为了寻找人族迅速崛起的原因，但是没有任何头目。”
花舞一边调动灵力，一边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那段时间被我们称作文明的起源，你可以理解为人族历史的开端。这段历史只被记录于极恶之地的摘星楼内。”
“摘星楼？”剑无忧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词汇，可他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曾谈论过这个东西。
花舞右手拇指扣在食指上，扣指有五，他曾通过世界洞悉所知晓的每一个事实就像书本存放在书架上一般储存在他的记忆中，他轻轻扣指便可以转换要查阅的记录。扣指五次后，他在摘星楼中得到的人族往事讯息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花舞正襟危坐与剑无忧搁着钢铁面具四目相对，他缓缓开口将黑夜中的谜团娓娓道来：
“神灵之地的穹顶之上有一片没有被世俗污染的净土。纯净的灵子和水雾混合在一起构成了那里的地面，轻盈的灵力飘在顶空作为与上一层分离的界限，放眼望去千里之内皆是云海，似乎其中的一切都在虚无飘渺中浮沉，但那却又真实存在。”
“你说的是，天界？”
“你听说过？”
剑无忧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我去过，还杀了三个久居天界的老王八。”
花舞愕然无语。他翻看剑无忧的人生阅历时有一段由缺失而生的空白，想必是因为剑无忧进入天界后被命运因果笼罩才无法探看。
剑无忧感知到了花行的震惊之情，从怀中掏出一块白手帕，回过身来擦拭断流的剑身，漫不经心地说道：“一剑诛仙并非难事。”
说完他又转回身饶有兴致地看着花行：“你要不要学？”
花舞无奈地嘿嘿一笑谦卑道：“那还请前辈多多赐教了。”
剑无忧一愣，花行从未用这种语气和他人说话，也极少和人对视，如果不小心四目相对他也会自然地闪躲，转移自己的视线。再者花行一向话少，别说是讲故事，平日里讲话时若能用一个字将意思表达出来，他就绝不会用两个字。就在花舞随口回答后剑无忧终于发现花行的精神之海有一丝异样。
“莫非是心魔占了上风，夺舍了他的身体？”
老剑神如此想到，对付心魔经验丰富的他瞬间就想出了十几种应对方法。不过他故意残留在花行体内的剑息并没有再传回不利的讯息，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在不伤到花行根基的条件下对付这个不知深浅的心魔。
剑无忧叹口气，对人族往事感兴趣的他决定在听花舞讲述的过程中探知出他的底细再做打算。
花舞还不知道对面而坐的剑神正在思索对付他的办法，继续用他不温不火的语气对剑无忧说：
“大约九千六百年前因为某些原因，天道境最强大的灵族联合地界百余族突然与神族开战，他们先将神族安插在各处的使徒悄悄消灭，随后几百支反抗军在同一时间袭击了所有位于地界的神殿和神明，神族连忙调动神兵和仅存的使徒还击，虽然神族很强大但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度败退到天界。本以为过了天门就可以喘息调整的神明被已经在天界埋伏多时的四位灵王再度重创。大约有一千多神明在第一次袭击中陨落，其中还有十几个因为神殿被毁神格破灭而无法重生的神明。
地界的半神和三等神在天界被袭一事迅速传到了神界。主神令一等二等神明带神族的军团镇压叛乱。
战火在天界地界纵横破坏，残破的血肉浸染了两界的每一寸土地，到处都能看到破败的自然景象，山川与河流中都混有武器的碎片。两界在短短几年内化为一片焦土，灵族的文明曾如同恒星般璀璨，而在战争末期也仅剩下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文明崩坏，但战争没有停止。
灵族全民成军，发誓要战至最后一个灵人倒下。
强大的灵王舍命开拓，战火在神灵之地的诸界蔓延，最后连神界都未能幸免。灵族进攻神界触碰到了神族最后的底线，一重神界被毁后神族暴怒，护法神被主神解封并参与了这场战争。力量强大到足以逆转自然界中一切法则的护法神很快将百族联军逼上绝境。一年过后，灵族的风王死于大漠之中，这个曾治理天地二界几万年的种族彻底灭亡，地界百族联军群众无首自行解散，文明倒退万年。战争虽然结束了，但元气大伤的神族将全部的力量都用于恢复神界尚且不够，更不用说修复地界和天界的环境。为了修复残破的地界，平衡地界的其他种族，讲文明恢复。神族选择了新生的人类继承灵族的统治地位。”
剑神点点头疑惑道：
“按照你的说法，曾有一个叫灵的族群创造过震彻寰宇的文明。但我从未在任何典籍上见过有关灵族的信息。”
剑神大人一脸懵逼地看着花行，他在脑中探寻好久也没有找到关于灵族的一点信息。
“灵族的存在被神明抹杀了，除了那些经历过衰败与繁荣时期的老怪物，几乎没有知道灵族存在的人。”
花舞摊摊手，反问道：“你对神族了解多少？”
“我还曾有幸与一个三等神明战斗过，大战三天三夜后才勉强击败了他。多亏神明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持他使用异能，否则……不堪设想。那场战斗可以说是我一辈子最珍贵最值得回忆但最不想再体验一次的经历了。我在这一战两次踏足伪境几乎误入歧途，最后依靠神灵大导师西木的定心术法才稳下境界，最后将术之道精炼到了极致，一步踏入神境，灭神后跌落。我还记得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我领悟到了所谓术的奥义，才完成绝地反击。”
剑无忧不由自主地将衣服收紧，每次提到那位三等冰神剑无忧全身上下都会泛起一丝寒意。
花舞点点头，他从世界洞悉中知道剑无忧曾和神明打过交道，但由于事件过于久远，而且线索过少他也不知道具体细节。
“他居然是和神明正面交手，当年神道家族攻击神界的时候，一个三等神明要三个以上优异的神道平族战士围攻才能稳操胜券。”
花舞如此想到，用兴致勃勃地目光打量剑无忧，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以小博大，投机取巧的术道一向为神道前圣所不屑。但血统仅仅是修罗阶的人类居然可以凭借术道抗衡衰弱的神明！这还真是不可思议。神道家族的前圣都从未曾探究术道之谜，行皇是第一个探寻术道的皇族之人，或许这就是行皇自己的道路？
花舞曾用世界洞悉观察花行的未来无数次，但每一次都只能得到短暂的片段，有时候甚至只能看到一片空白。花行是篡命者，他的未来也同样飘忽不定，花行的命数中可以被预测的只有鬼影告诉花行的那几个关键字。
……
“灵族曾经统治整个地界，他们各方面的力量都要远强于人类。”
剑无忧刚要插话花舞轻咳一声打断了他。
“先听我继续说吧，灵族刚刚灭亡时人族孱弱，为了能在和羽族，兽族的竞争中生存下去，人类只能苟延残喘地生活在神灵之地的边缘。神族为了方便人族统治地界，将一种可以大幅度增强力量的特殊结晶融入了人类的基因序列中。我们称之为神血，神血被注入人体后会发生激烈的反应，接受神明赠礼活下来的原生人类只有十之四五。神血能大幅度增强人类的体能，刺激灵能力量在身体内部生根发芽，使部分人类可以利用自然法则发动超自然现象，也就是异能。自此人族划分为原生人族和新人族两部分。”
剑无忧点点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可以挑战神族的灵族，根本就不知道花舞再说什么，挑战异族的强者是剑无忧的特殊爱好，年轻时的他曾战平羽族的雪皇，险胜了兽族的影王。
“在几百年的传承与演化后，人族愈发强大，活下来的新人类体内的血统逐渐融合传承给下一代，神血的堆积造就了更加强大异人族。不久人族被神族根据血统强度自上而下被分为伪神，天子，修罗，凡人四级，也就是四道。上级自然而然地统治下级。神族以为只要控制了数量最少的神道人族就能统治整个地界。”
花舞将手轻轻搭在剑无忧的肩膀上，将他体内的灵子分布状况用世界洞悉展现在老剑神的面前。虽然已经见过几次，但剑无忧还是对此惊叹不已。
“你看。”
花舞指向浮空的蔚蓝影像轻声道：“在长久的进化岁月中，人类获得了三处灵池，分别位于脑，胸，下腹三处。凡人的三处灵池皆是萎缩态，其中并不能储存灵力。”
“灵力？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很多次，但我又忘记那是什么了。唉，人老了，记忆力不行了。”老剑神尴尬地挠挠头。
花舞微微一笑道：“内力，剑气，剑息，魂力包括意境都是灵力的变换体现。灵力是一切的基础，一切元素都是靠灵力的黏性链接整合到一起的。”
剑神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花舞继续说道：“当人体内的神血比例增加，灵池会因先天能量填充而丰盈起来。不同位置的灵池对人也有不同程度的反馈。腹部的灵池最为宽广其中能够储存的最大灵力值要比其他两个灵池加起来都要多，这也就决定了下腹部的灵池要不断地向全身各处供应灵力，武道中那些内力深厚如海的人便是下腹部的能量灵池发展良好。”
剑无忧轻合双眼，以一小股剑息向下腹部钻去，果真有如海洋一般汹涌澎湃的力量在其中奔腾。
“这就是灵力么？和剑息很像和剑气也很像。真是…嗯…奇妙的力量。”
剑神如此想到，睁眼点头示意花舞继续说。
花舞将左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道：“胸口处的灵池与灵魂直接连接，又被称为灵魂灵池，此处灵池丰盈的人可以轻易操控身体本身的力量和身外化身。适宜修仙道之人拥有很丰盈的灵魂灵池。”
剑无忧想到自己每次释放剑魂剑侍之时胸中都有暗流翻滚，顿时理解。
“那头部的灵池呢？”
“精神灵池。”
花舞停了一下，道：“精神灵池是三个灵池中最小但最强的。它充盈起来也不过有小拇指盖的大小，精神灵池赋予主人感知和牵引自然中灵子流动的能力，极少的自身气机就可以牵动自然界的变化。”
“我知道，这是魔道的原理。拔一毛而动天下，西木给我讲过。”
花舞点点头表示认可，继续说道：“人类体内拥有神血即为修罗道血脉，胸腹两处灵池中会任意开辟一处。当神血比例超过三成时精神灵池开始发育，其他两处灵池开辟一或两处，即为天子。神血比例超过五成则是伪神，三处灵池全部发育丰盈，异能法则可以自由印刻在人的血骨之中。”
花舞看了看剑无忧耸肩解释道：“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三处灵池丰盈的修罗血脉之人，也是唯一一个三处灵池充盈而没有异能的人。真奇怪。”
剑无忧摇摇头随后又点了两下头，看上去似懂非懂。
花舞看向小主教的尸体，对剑神说道：“这个人体内没有一滴神血。但他和你一样拥有三处灵池，而且也没有异能。我从他的记忆中得知他曾使用一种被称为圣水的东西，而后便拥有了现在的力量。”
“圣水？就是那个叫神途教的邪教做的？”
“不，圣水来源于天明教。”
剑无忧突然肃然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又变为震惊之色。
“天明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