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居然会自行打开那条通道,真是不可思议啊。”希尔?推卡索托着脸坐在五重神界的一个石桌旁,桌子的另一面白衣神明手执一颗黑子,面无表情地轻轻落下,悄声道:“我知道了。”
“你不惊讶?”推卡索说“我总是怀疑你的脸是不是神晶石浇筑成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这幅表情。”
“只是没有乐趣而已。”
白衣神明眼不离棋盘,又捻起一颗黑色棋子。
“自从来到神界,我和你相邻而住已经过了快二十万年了,我从没见过你有其他的表情。”
“有过的。”
推卡索突然来了兴致,高声问:“什么时候?”
“忘却了。”
推卡索感到尴尬,随口又岔开了话题:“人族可真是胆大包天。千年前进攻了神界,居然还敢重新开启天门。”
永恒落子的动作停住,抬头看了眼推卡索道:“生命本身的冒险意识而已。神主没有下令,你不可贸然去人间造成祸乱。”
推卡索似乎有些不服气,反驳道:“可我看毕尔门对此可是兴致冲冲,听说最近他又重启了无聊的使徒计划。”
“后天护法神掀不起波澜,你不一样,你掌握着物理世界的一切法则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地界甚至神界的稳定。”永恒又将刚刚落下的白子捡起,细细思索。
“可……”
“这是神主的意思。”
生命护法眼都没抬一下就轻描淡写地将推卡索刚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神主的旨意么,在神界没有比这五个字更好用的了。
机械护法郁闷地把玩手中的面具,钢铁面具在他手中不断变换形状。人间日轮半落,小男孩玩腻了这副面具,又一时兴起看了看永恒的棋盘,感觉这么久都没什么变化,便问道:“咳咳。永恒,你这盘棋下了多久了?”
“这是一个星期前刚布置的棋阵。”
“是吗?我记得十五年前我到生命神殿的时候你就在下这一步啊。”
“这一步,我已经落子四十八次,引申出了数千种变化。人类发明的游戏就像生命一样神奇,不一样的过程会引申出不同的过程,可最后的结果还是只有两个。”永恒纤长的手指夹起一颗白子,灰白的瞳孔盯着棋盘看,没有丝毫分神。
推卡索看着永恒,整整看了半个神界日。然而永恒的动作只有执子和落子,推卡索舒展了下身体又觉得索然无趣:“陪我下界玩玩呗,神界太无聊了。”
“下界?神主要梦影下界去办一件事,他正在找同伴。”
“梦影那个家伙整天就盯着他的那个命运轮盘,下界也就是执行公务,一点也不好玩。”
“我每一次下界都会生灵涂炭,还是算了。”
推卡索哈哈干笑了两声,轻浮地说道:“你身边永恒存在的死亡领域也不是你的意愿,再说下面的生命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他们能以生命促成我们的快乐是那些卑微者的荣耀。”
永恒又抬起头看了小男孩一眼,低头看着棋盘,轻声道:“生命本身没有贵贱之分,对生命的尊重程度你跟你哥比差的远了。”
推卡索突然收起笑容板起了那张稚嫩的脸,咬牙说:“别跟我提起他。”
“有些事该看开了,希尔。否则你永远也无法突破到那个境界。”永恒依旧是那样轻描淡写。
“那个境界到不到有什么意义。变强又有什么意思?像梦影那样?无敌二十万年又有什么用!连……”
永恒一个眼神打断了推卡索的话。推卡索顿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安静地看着永恒落子,布局。看了半天仍旧没看出来什么名堂。
不知不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飘到他俩身边,六对黑暗的羽翼比黑夜更加深邃,双瞳中似乎蕴含着通往九幽的深渊,深不见底。斜背着一把长达三米的巨大镰刀,白皙的面色漆黑的长袍。长袍上绘有漫天星河,星河在他的风摆处汇聚成点如同罗盘一般。他看着机械之神那张稚嫩的孩子脸点了点头。
推卡索僵着表情,严肃地问道:“下界有什么大麻烦了?连你都需要出动神殿御守?”
“冥界出了些问题,有些不该出来东西出来了。你跟我一起去处理吧。”
“那些启蒙时期的东西还没死光?”推卡索从怀中掏出一张铁面道:“等我先回神殿取我的末日。”
“不必,我带“噩梦”只是为了保险习惯了而已。”梦影说完转身飞往四重神界。
推卡索从椅子上跳下来,跟在命运之神的身后问了一句:“我们从哪里下界?”
“走冥界的通道,智慧神主的意思是。”梦影加重了语气,“不许干扰人间界。”
“人族胆大妄为,触犯神的威严,如今还公然打开神界的通道。”
“这是智慧神主的指令。”
“可是……”
“我想我不用说第三遍。”
推卡索叹口气,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我知道啦。”
“唉,你也是护法神,别总是想着下界搞破坏。你到底是破坏神还是机械神啊。”梦影回头看了看他,语气舒缓了许多:“我知道你在神界待着无趣,为了带你下界散心,我向神主请示了三次。神主最终才同意你离开神界,前提是让我看着你。”
“我知道啦。”推卡索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躲避着梦影的目光,在心里盘算一番后他还是走到了梦影的身前回头道:
“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
“这就是摘星楼的内部?建造的很精致嘛。咦?好大的一根白柱。”花行摸了摸直通塔顶的中央神柱。清凉之感从柱面传到他的掌心,花行皱了下眉,自言自语道:“这里蕴含着一股极为凝实的力量,触感与冰有几分相似,本质与神力相仿。难道这就是星辰之力?”
皇帝陛下左手攥拳,轻轻敲了几下柱面,没有发出想象中清脆的敲击声。他愣了一下,又加大力度敲击柱面,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可就怪了。”
双掌紧紧贴在柱面上,将神力一点点释放出来,强横的神力只是在其光滑的表面盘旋了几圈便回到了花行的体内。
“完全感受不到是什么材质的。”花行放弃了这个莫名的白色柱子,转眼被四周墙壁上的花纹所吸引。他看着那些古老的纹路,几千年的时间里这些图案依旧清晰如故甚是难得……“人物的表情,神态,甚至衣物上花纹都没有半点磨损。这些听上去就像是天方夜谭。”
花行看了一圈,指着坐在群山之巅正上方,天之王座上那个生有五对翅膀的人形生物轻声道:“这就是神吧。那他脚下的是人?还有狮虎狼鹿这样的野兽,蛇蝎也有。咦,这难道就是龙?”他的目光突然被左边一面刻画战斗场景的墙吸引走了。画的中心是一个头生双角的男人,他拎着一杆纯金色的长枪,看他的神情应该是对身边那四个神很不屑。
“啊,疼疼疼。”金色是主神的颜色,神主下令禁止神族除极少数几个神外的其他神祗使用金色。因此纯金色的任何物件对拥有高阶神族血统的生物和神明本身具有杀伤作用。
花行得到了教训,避开金色的图画不看,将其余的壁画一幅一幅看完,随后又回到了那根洁白无瑕的通天神柱旁边,侧身靠在柱上思索“这些图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大概是记录了一个故事,如果能找到顺序就好了。”
“喂,小子。你打算在一层待到什么时候!”
雄厚的声音极具威严,随着声音一同传下来的是无垠的神威。花行猝不及防,一下子跪在地上,身体上像是压着一座大山。他晃了晃头恢复精神才又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那个声音笑的很猖狂。
花行不太高兴有人看他的笑话,仰起头,大声质问道:“你笑什么?”
“笑什么?我笑统御无后啊。一千年都过去,神道家族就出了你这么一个皇帝,连神威瞬压都无法抵抗的皇帝。”那个声音停顿了一息又道:“你说,好不好笑。”
“一点也不好笑。”花行喊了回去。“你在哪!我这就去让你知道统御天皇后继有人!”
“很狂妄嘛,小子。好!我在顶层等你,小孩儿。”说完,这个声音便彻底消失了,就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任凭花行如何挑衅就是一声不吭。
“好啊,你等着。”花行撸起袖子,四处观望了几圈,心道:“这就是那个神吧,可没有楼梯我怎么上去啊?飞上去?”
……
顶层。
蓝发的神明盘腿坐着,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划着地板,同时自言自语着,和先前花行敲打白柱的声音不同指尖划过地面发出铮铮的声响很是清脆悦耳:“没想到在梦影已经掐断了神道家族气运的情况下还能诞生皇帝血统,真是有趣。本以为可以用被封印的名义再离职几千年,看来不行喽。”
他站起身捋平衣服,然后全身放松轻轻地摔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振振有词道:“就凭那个后生找上来咋说也得一周吧,本神尊先休息一下,想想怎么糊弄他才好玩。”
……
“喂,统御老头子。我活了快三十万年了,头一次见到你这样暗算神明的。暗算都要暗算的这么张扬?”蓝发的神明看着眼前那个不瞎就能看到的封印法阵。地面上的封印术式由一个巨大的圆形轮盘和六个不同颜色的小圆环组成。小圆环绕着大轮盘形成一个正六边形,后面墙壁上的则是三千三百三十三根灵子短枪拼成的一个“封”字,顶上有一个接引能量的法阵。
神的眼角跳动了几下,挥手指向这个世界上最嚣张的封印阵:“你当我是傻子吗?”
“想要压制住你只能用这个等级的术式,就算我把它隐藏起来你也能察觉到其中蕴含的能量吧。”
“那你就这么摆在这儿了?”神有些崩溃。
“我要向神族开战了,你进不进吧。”统御抱着膀子,语气很是生硬:“没及时发现我的阴谋,你这个地界之主责任重大,没阻止我的行动,你这个地界之主十分失职。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了,一是打败我回神界汇报,二是进去被封印。”
被天皇称作地界之主的神捂着脸,小声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小点儿声!”神明放下手,四处看了一圈:“我跟你讲,我支持你的这个事儿千万别让上面的家伙知道奥。”
“行了,我知道了。”
他向封印阵走去,还差一步进去的时候回头道:“一定要开战吗?那可是神族,我们拥有的法则不是你们可以靠异能和人数就能追平的。”
“我知道,你正好提醒我了。给我讲讲你们那些法则到底是什么?”
“唉,我真是好神做到底了。就当是这些年人族没亏待我这张嘴的赠礼了。”
“世界原本不是这样的,我们神族诞生的时候这片大陆上乱码七糟一片。水飘在空中,大陆也是软的,灵子流到处乱窜。自然界环境根本不适宜任何生命生存,后来主神凝聚灵子为灵力,凝聚灵力形成自然力,升华自然力萃取出神力。再回过来依靠神力统帅灵子,使得灵子遵守他定下的规则变化。这就是神族史上第一个法则。随后就是神明们各自领悟这个世界需要什么,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法则。”
地界之主停下看着思索中的统御天皇,直到他眉头舒展开才继续道:“比如我掌握的法则是地动。组成大地的灵子会按照我谱写好的指令缓慢移动,偶尔爆发,这就是地壳变迁和地震的由来。再比如,嗯嗯,谁比较好理解呢。对了,机械护法,他拥有三个法则,金属法则,重组法则还有一个我也不清楚的。金属法则是在万物之中混入金属,他可以调动神力将万物转化为任何金属包括生命体!重组法则就是将一切金属以顺序组装起来让其拥有本来不具有的功能,比如一块最最普通的石子在他手中片刻就能变成一颗可以贯穿城市的子弹。”
“这就是法则?听起来和异能差不多啊。”统御摸了摸胡茬,又问道:“没什么特别的吗?”
“有啊,现如今所有异能都来源于神族订下的法则,这也就决定了异能无论如何都无法达到法则所在的高度。而神明拥有法则之下的全部异能,你们人类每出现一个新的异能拥有者,统帅那个异能法则的神也会增加一个异能,而动用法则的力量可以将一个技能的威力扩大到百倍。这就是不同!”
统御沉默了一会儿,用袖子擦了擦冷汗,嘀咕道:“决定打了,不能不打。你炸几颗星星将力量引到你头上那个法阵中封印就启动了。”
“你你,,你太过分了。”地界之主指着他,身子微微颤抖。
统御像是没有听到他的抱怨,轻声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帮我,别跟我说就是喜欢人族那些小吃,我不信。”
“切。”地界之主稳稳地坐在封印式的中心,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是看不惯天界之主而已。”
“噗。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意呢。”
“我俩都是一等创造神,就因为他管理天界就能压我这地界之主一头?有种就跟本神尊单挑,他不定是我的对手。”地界之主气呼呼地挥挥手:“去去去,去忙你的吧。我跟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统御回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朗声道“谢啦,地界之主。”
话音刚落统御天皇便出了摘星楼。
统御的表情渐渐消失,刚刚走出十五步,刺眼的光芒就照亮了沉睡的黑夜。他抬头看向夜空中的那几团火焰,自言自语道:
“爆炸的星云,真美啊。”
……
“这一觉睡的。”地界之主伸了伸懒腰,眯着眼睛向身前坐着的那个粉发少年打了个招呼。“你回来了啊。”
“不是回来了,是上来了!”
“上来了?嗯?”
……
“花行都进去三天了,这雷区怎么还没散呢?”花龙坐在一块巨石上,将手中的龙胆枪擦了一遍又一遍。
“这句话你已经说八次了。”花耀和他背靠着背双眼微闭,身边一杆虎牙戟插在巨石之中。过肩的赤红发丝无风自飘。
萧然端庄的站在一边,她背上那柄月牙弯刀闪烁着寒冷的光芒和她本人的气质差别无二,都给了他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水蓝色的眸子看倦了雷火相交的景色隐藏起来了,碧蓝的发丝和碧蓝的长裙融为一体,有浑然天成的感觉。人间佳人说的就是她。
“大长老为什么要我们带着灵器啊。”花龙又把长枪擦了一遍也闭上了眼睛。
“让你带你就带,哪有这么多问题。”花耀皱着眉头打了下花龙的头,花龙抱着头委屈地看着大哥撅嘴道:“我就是无聊嘛。”
“不知道说啥就别说,节省点体力,说不定要和神族打一架。”
“打架好呀,还是和神?听起来就有意思。”
“别太放松了,母亲大人的实力至少是你十倍,面对神明都不敢有半点松懈。”
“我知道了。”花龙有些不耐烦了:“打不打的过,还得打过才知道。”
花耀叹了口气,骂到:“唉,孺子不可教也。”
花龙切了一声,不再说话。
萧然看向摘星楼,冰冷的声音不大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她的能力使她的声音大小不会因为距离变化而变化“雷火散了。”说罢,弦月刀了画一个漂亮的圆落入她的纤纤玉指之间。
……
“我不是统御,我叫花行,行者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