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意义上来说,通常只有大声呼喊,才会有振聋发聩的作用。但就在此刻,春分的低声耳语,却也是起到了如雷贯耳的作用。
还未等春分退回原处,猛然惊醒的摇光,便迅速的抬起了头,微皱的眉头之下,一束含霜似箭的目光,便落在了弯腰不起的医官身上。
“大……大祭司……您……您……缘何用……用这种眼神看着下官?”
那医官被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摇光雌虎般的眼神令她如芒刺在背,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词,也瞬间忘记的一干二净,仅剩下了无尽的迷惑和惊恐。
医官不明白,自己仅仅是来送个药,为何会召至大祭司饱含杀意的怒火。
“你……是?……哦……送药的吗?……嗯…….先生贵姓?”
疾风一阵摧断树,骤雨过后艳阳天。
摇光类似起床气的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快,待到她在吞吞吐吐间平息了怒火,那个平易近人的大祭司,又回来了!
“呃……啊……那个……”医官被摇光这翻天覆地的态度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待到她在嗯嗯啊啊间犹豫了半晌,这才理清了自己的思绪。
“下官姓……哦……不……小人,小人姓罗,贱姓罗!”
好险……
一滴冷汗滑落,虽然姓罗的医官嘴上改的快,心底里却依旧在七上八下的兀自思量:“我只是个无品无级的药侍,平日里同僚们互相吹捧,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自称下官,过过嘴瘾还行。但是一旦上了台面,还是在大祭司这种高官当面,可是万万没有资格自称下官的呀!”
也只能希望大祭司高抬贵手,不要计较吧……
“哦,原来是罗大人啊,真的是麻烦你了。”
摇光似乎没听出罗药侍话里的问题,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话的同时,还抬手挥了挥,示意愣在一旁的春分,接过罗药侍手里的食篮。
“真的是辛苦你了,”摇光不等罗药侍开口,继续微笑的盯着罗药侍的眼睛说到,“从女岐到这里,足足有五十里地,还顶着这么大的日头,真的是有劳罗大人了。”
“哪里,哪里……不辛苦,不辛苦……”
受宠若惊的罗药侍,交出手里的食篮后,赶忙弯腰一辑到底,头也不抬的解释道:“从女岐到地坛,虽说有四五十里路程,但我们院正心善,怜惜着小人们的身体,特意叫了辆马车送小人前来,所以小人也并未受什么劳累,万万当不起大祭司的夸赞。”
“无妨,无妨……”
摇光摆着手,面上继续流露着亲和的笑意,开始和罗药侍客客气气的聊起了天。
一时间,小小的地坛上,热络之声开始此起彼伏,如果不是旁边还站着一个面带疑惑的春分,恐怕无论谁来了,也都会认为这聊的火热的二人,是相交已久的挚友,而不是刚见面陌生人。
“机灵鬼……”
“小狐狸……”
待到罗药侍转身离去,结束这毫无营养的聊天之后,二人在心里都给对方贴上了各自的标签。
只不过令人有些不解的是,摇光是大祭司,评价别人无可厚非,但是罗药侍仅仅是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药侍,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已经身处云端的摇光呢?
无从得证……
“小姐,您为何要对一个小小的药侍如此和颜悦色呢?”
“哼……”
摇光轻哼了一声,然后端起药碗,顺手倒进了面前的小鼎,斜眼瞪了一眼身旁茫然无知的春分,恨铁不成钢的说:“平日里让你多跟谷雨学学,你就是不听,怎么样?今天又抓瞎了吧?!”
听了摇光埋怨似的教训,春分却不害怕,仅仅是弯腰行礼,然后俏皮的说道:“小婢愚笨,还请摇光大人解惑。”
“扑哧……”
摇光忍俊不禁,尔后一扫水袖,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慵懒的说:“你啊……也就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了,要是再不改,早晚要死在这上头!
姐姐就姑且再教你一次吧!
今天这日头,一个普通人,就是站在太阳下,也免不了汗流浃背,而那小小的罗医侍,先是在马车里闷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再爬上这地坛,不仅脸不红、气不喘,而且还汗都没出一滴,你说这正常吗?”
“不正常!”感觉被人嘲弄了的春分,捏着拳头,气呼呼的答到。
“那就对了……”摇光继续循循善诱,“那如果是你,你能办到吗?”
“能!”春分突然来了兴致,完全不顾摇光越来越黑的脸色,开始兴致勃勃的解释到:“这简单,只要把真气外放,流转于身侧,便不会被热气所……”
“滚!”
摇光的一声暴喝,不仅打断了春分毫无眼力劲的自夸,还吓的春分转身就跳下了地坛。
“这蠢丫头……”遥望着春分落荒而逃的背影,摇光也只能摇头感叹。
不同于其他的属下,春分是和摇光一起长大的,再加上近两年女岐国的剧变,彼此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不是普通的主仆,而更类似于是患难与共的姐妹。
而就在此时,不同于城外的地坛,还能保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城内的宫城,就是连明面上的遮掩,都已经完全抛弃掉了。
矮矮的一扇内宫门,平日里抬腿就能跨过,这会儿不仅有全副武装的禁卫守护,而且这门内门外,已经是有着天差地别的风景。
同样是人满为患,内宫里是忙而不乱,急而有序,人们脸上的神色,都是焦急而欣喜;内宫外的场景,却是如同到了屠宰场,满地的献血之上,那是一片的哀鸿遍野,不仅是受刑者还是施刑者,全都是一脸的惊恐!
按理说受刑者痛苦哀嚎那是正常的,可为什么施刑者也是胆战心惊呢?
那是因为这次是女皇被下了毒,而查案的,又是那个阴险毒辣,而又能在这皇宫里一手遮天的莫公公!
所以一但哪位受刑者熬不住打,开始胡乱的攀咬,被攀咬之人,就会立马被抓来现场,成为下一个被施以毒刑的对象。
“不是……不要……公公饶命,小人没有,请听小人解……啊……解释……啊……”
这不,东南角里,又有一个倒霉的宫监,被人攀咬上身,而他旁边的同僚,刚才还在与他谈笑,这时候就已经化身恶鬼,装作完全没听到他的求饶,径直的把他按到在地,紧接着一通棍棒便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