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还没到吗?”童徒子锤着腿大喘着气,还时不时看向旁边生闷气的昭婷儿。他俩虽然经常吵架但是从没有隔夜仇,昭婷儿现在这态度倒是童徒子有些内疚了。
他们一大早就出发了,一路上昭婷儿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只是偶尔凉雪衣问起的时候提到了他。
初竹突然停下了,一双桃花眼凝望着前方道:“看来还有些问题。”他们顺着初竹的目光看向前方,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森林,满是雾霭的森林。
“这雾有些不对劲,你们一定要跟紧我。”初竹走在前方,童徒子自觉地走到昭婷儿身后。
明明是早上,森林里却是一片昏暗,如果不凑近点都看不清前方有树,正因如此,除了初竹以外其他人都撞了好几次树。
“啊!怎么又是棵树啊?”童徒子揉着额头上已经红到有些青紫的地方抱怨道。
不过周围已经没有人回应他了,他试探性地喊道:“师父?”
没有人回答,就连回声也没有。童徒子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感受到背上早已被冷汗浸湿的衣衫。
“喂,童徒子!”他听见背后有人在唤他,这声音好生熟悉,是昭婷儿!
他猛地回头,看见昭婷儿正笑着向他挥手。他毫不犹豫地跑过去,道:“我们这是在哪?”
昭婷儿讪笑道:“你是不是傻了,这里是凌雪峰啊。”童徒子愣住,立即看向四周,果真是凌雪峰!
所以他现在到底在哪?!
初竹走着走着也发现身后的徒弟不见了,她召出缘落,环顾四周。
“小竹。”初竹当即就愣住了,这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张的嘴无声地重复着,
师父。
“小竹,怎么不过来啊?”初竹缓缓地转过身,面前人约摸三十来岁,半束发,高高戴着发冠正笑着眯眼瞧她,一副不染凡俗情事的模样,是她记忆里的模样。
“师父。”初竹知道这是幻境,可还是忍不住走过去。她感到有滴水划过脸庞,是她的眼泪。自从师父去世以后,她便再没有哭过。
师父的离去带走了她所有的泪水,只剩下假装坚韧的外壳包裹着最脆弱的内心。
“小竹不是喜欢喝酒吗?这是师父亲手酿的,桃花酒,来尝尝。”他递过一个酒杯给初竹,初竹沉浸其中,自是下意识接过。
就在初竹接过的刹那,她猛地摔碎了酒杯,道:“阁下的把戏真多。”她拿起缘落朝眼前人挥去,幻境被打破了。
她瞧道树后有动静,摘下一片花瓣就甩了去。那人稳稳地接住,阴笑道:“厉害。”那人穿着黑斗篷,脸被遮住了,不过初竹可以很快判断出来人。
“好久不见,小纤。”
小纤冷哼一声,道:“长老,你若有空与我在这闲谈,我倒不介意,不过您的徒弟可很介意哦。”小纤说完后不急不慢地朝森林深处走去,她料定了初竹不会追上来。
如她所料,初竹并没有追上去。小纤勾起嘴角,在她心里,第一位永远是徒弟。
凉雪衣勉强从幻境里出来,手里拉着一个人的衣袖,她方才一直拉着叶衍,那么......
她抬起头,却看见叶衍拿着独生,道:“师弟......”叶衍闻声向她挥去,凉雪衣反应极快,手一松躲过了这一剑。
“师弟,你做什么?”凉雪衣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过叶衍并不会回答她。叶衍愈加狂躁,不由分说继续攻击她。凉雪衣没有办法只好召出沐渐。
两人来来回回十几回合,凉雪衣早就没有体力了,身上有几道独生划过的伤痕,她双腿瘫软在地。叶衍的最后一剑是朝她胸口刺去。凉雪衣下意识拿手臂挡住眼睛。
“嗯......”凉雪衣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挪开手臂一看:“师父。”眼前人的一身白衣已经被染上半边透红的血液,却是连眉都没皱一下。
独生深深刺入初竹胸口后还翻转了半圈后才似乎慢慢变得安稳起来。
初竹一只手握住刺入她胸口的独生,殷红的血顺着手滴落下来,在地面上绽放出最美丽的姿态。她心里默念口诀,独生彻底安静了下来,叶衍也昏过去了。
独生这剑,初竹之前就担心叶衍不能掌控,若是心神稍有不稳就会被它控制,严重的直接反噬。司马钦渊之所以封印这把剑就是因为曾被它控制,差点酿成大祸。办法有两种,一就是不断取人性命,二便是默念苍穹派传下来的口诀,不过必须让它静下来。
迷雾已经渐渐散了,周围森林的模样也渐渐显现。
“师父!”童徒子和昭婷儿看见初竹不断流血的伤口,又看着倒在地上的叶衍,像是明白了,什么也不敢问。
童徒子是被自己一巴掌打出幻境的,幻境里的昭婷儿对他太好了,好到不真实。他就想到昭婷儿平时扇自己巴掌的样子,他狠下心用力扇自己巴掌。一出幻境就看见了昭婷儿,童徒子见状赶紧上前哄了几句,两人和平解决了这次的冷战。
“走,穿过这片森林。”初竹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说。独生与其它剑不一样,它一旦控制了别人,威力就会大增。虽然不知道叶衍在幻境中看见了谁,但是心神已经变得不稳,那一剑是用了全力的。
……
当他们找到客栈时,正在打瞌睡的店小二看见一队满身血迹的来人吓得直接清醒了。初竹甩开凉雪衣扶着她的手,扶着墙径直往楼上的房间走去,步伐略显沉重。店小二颤颤巍巍地端了一盆水和干净帕子放在房间后就立马走了,下楼时嘴里还念叨着:“哎呦这是发生了啥子哟。”
由于耽误太久,血已经凝结了,衣衫牢牢粘在了伤口上。她低头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想也没想,直接用力把那染满血污的衣服猛地撕开。
“唔......”初竹只是闷哼一声,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在地板上,被疼出眼泪顺着脸颊与汗融合,整个身躯都在微微发抖。
她知道她能依靠的自始至终只有自己。
在初竹处理伤口时,其他人正坐在外面的饭桌上积极讨论着。
“师父没事吧?”童徒子焦躁地踱着步,随时观察着房间那边的动静。
“这么说,是师弟刺伤了师父?”昭婷儿同样很担心地问着凉雪衣,凉雪衣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二人,他们虽早已料到,不过还是很气愤。
童徒子咔咔捏着拳头咬着牙道:“等那叶衍醒了,我非得好好收拾他不可。”
昭婷儿猛地朝他头上一敲:“你又来了,师父在路上警告了不许说多余的话。”凉雪衣静静看着他俩又打闹起来了,她的伤口没那么严重,只需要涂抹点药膏就行。但是如果叶衍知道他伤了自己,会不会也会关心她?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露出笑颜。
叶衍醒来的时候就听见童徒子和昭婷儿在吵,他顺着阶梯的扶手缓缓走下楼。
“师姐。”叶衍笑着坐到凉雪衣旁边。童徒子看到他下来,瞬间想扬起拳头就往他脸上揍。昭婷儿立马拉住他,笑道:“你要做什么啊?师弟。”后面那一声师弟童徒子听着满满都是威胁,不由打了个寒颤。
“师姐,你这伤......”他看着凉雪衣手上有包扎的白布,他只记得与众人分散后渐渐就失去了意识,只听见一个声音一直在喊着“衍儿”,再清醒时就躺在了房间的榻上。
“无事。”凉雪衣笑着给叶衍倒了一杯水,“看你口干舌燥的,喝杯水吧。”
叶衍接过杯子仰头而尽。
“当然没事,有事的人还在房间里待着呢。”童徒子坐在一旁冷哼道。凉雪衣无可奈何地揉着太阳穴,昭婷儿立即捂住他的嘴,哭笑不得道:“他刚喝水喝醉了,别理他。”她转头小声对童徒子道:“你嘴就藏不住东西吗?”
“师父呢?”叶衍听后下意识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初竹的身影,站起身来有些焦急地问着。其他三人并没有回答,童徒子自是明白已经闯了祸,可惜嘴被捂着只能发出“唔...嗯...”的声音。
“师父是不是受伤了?”凉雪衣无奈地看了童徒子一眼,将整件事情告诉了叶衍。叶衍整个过程都是木愣在原地,在凉雪衣讲完后,抬头看向楼上,像是在寻找什么。
“唔唔......那......”童徒子被捂住嘴的情况下艰难地伸出手在楼上指着一个房间。
叶衍沉默着走上去,每一步都显得很郁闷。
“唔......哈,你总算...总算是放开了,我都快被憋死了。”童徒子大口喘着气怨恨地瞪向昭婷儿。
“你这个嘴是漏的吗?什么事到你嘴里都藏不住。”昭婷儿一拳打在童徒子背上。
“我可没说,是师姐说的。还有你,什么喝水喝醉了啊?亏你想得出。”童徒子无力地争辩着。凉雪衣紧捏着拳头坐立不安地看着早已冷清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