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师父只是忽然批评了你?”昭婷儿坐在小溪边,脚放在水里冰冰凉凉的感觉从足下传来。
“不是批评,就是说了她平常根本不会对我说的话。”童徒子坐在她旁边,支起一条腿,手在水里画着圈。
童徒子平时看起来虽然不成气候,但是他关键时刻很会察言观色,昨天初竹对他说的那句话他就觉得不对劲,想不通就只好来找昭婷儿了。
昭婷儿埋着头,道:“师父不会是因为几天后的剑术交流会吧?别忘了你去年被打得有多惨。”
童徒子这才想起来他去年被人打得惨不忍睹,虽然没见血,但却是足足躺了半个月才勉强可以走路。童徒子想到今年是霜月派,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说了不说了,万一真挑到我怎么办?练剑练剑......”童徒子起身喃喃走了。
昭婷儿大声喊道:“喂,等等我!”她边跑边发现凉雪衣他们都在往山门方向走。
她放弃去追童徒子,跑到凉雪衣旁,问:“师姐,你们这是做什么?”
凉雪衣道:“霜月派前来交流的弟子今日便快赶到了,今年轮到我们前去迎接。”
昭婷儿恍然大悟,每年前来的别派弟子都会早到两到三日,为了熟悉地形也是相互结交好友的机会。
他们来到山门前等候,凉雪衣清点了人数,发现童徒子不在,问:“童师弟呢?”
昭婷儿举手道:“师弟他可能是回房了吧。”
简辰逸注意道前方出现了一大批人马,悄声对凉雪衣说:“师姐,来了。”
待他们走近后,凉雪衣注意到领头的人是一名头发齐肩的弟子,竟一时分不清性别。
那人下了马,双手抱拳,慵懒的语调道:“在下霜月派弟子夏侯炳。”
凉雪衣听着声调和名字像是男子,也行礼道:“在下凌雪峰大弟子凉雪衣。”
夏侯炳不耐烦地抱着手四处张望,像是没看见面前这班人。
他旁边的一名弟子用手肘提醒了他,示意不能如此无礼,道:“在下霜月派弟子夏侯源尘,这是我师兄。”
凉雪衣笑笑,对身后的众人说:“简师弟和叶师弟先把他们的马牵走吧。”然后转头道:“各位请随我们来,掌门和众长老已在大殿等候。”
夏侯源尘一笑道:“那就有劳了。”
叶衍从一个女弟子手中牵过缰绳时,那名女弟子的声音极其妩媚,道:“多谢这位小公子了。”递过缰绳时手指还故意在叶衍手上轻轻划过,叶衍很不自在道:“不必。”
霜月派弟子到达华璧殿时,苍穹派弟子和长老早已在这等候多时了。司马俨站在高台上道:“各位霜月派弟子们,很有幸今年能与你们进行剑术交流。在这几天里你们可以随意进出苍穹山,等会会有专门的弟子带各位去住宿的地方,待各位休息好也可以好好参观我派。请各位为两日后的剑术交流会做好准备。”
……
叶衍做完一切杂活就赶紧回到凌雪峰练剑,再怎么说在两天后也不能给师父丢脸。
叶衍在后山独自练着剑,忽然身后传来异动,他一剑刺去。那人那剑鞘接住了这一剑,笑道:“哟,小公子这一剑可真猛。”叶衍听这是方才那名女弟子的声音,他收起剑,道:“抱歉。”
她微微一笑,摘下一朵桃花戴在耳边,道:“小公子是这峰的弟子吗?”
叶衍不喜欢这个称呼,听起来别扭得很,道:“我叫叶衍,凌雪峰弟子。”
那人笑出声,一步一步靠近叶衍,叶衍见势不妙,慢慢往后退,直到背靠在桃花树上,道:“姑娘若是再如此,我不介意动手。”
她在叶衍耳边轻轻说:“我迷路了,能带我出去吗~”那语调极其妖娆,叶衍自是没忍住,脸上泛起红晕。那人笑得更欢了,调戏道:“小公子...脸红了~”
叶衍并没有注意到,初竹已经站在某个地方看了很久。她本来是想来看看叶衍练剑,为剑术交流会做准备,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这副场景。
她轻抿着嘴离开了。
初竹绕道去找了童徒子,比起叶衍,童徒子才是最让他担心的。
对,去找童徒子,她的小徒弟。
那两人没发现初竹来了又走了,叶衍推开那人,恼怒道:“我可以带姑娘离开还请自重。”
叶衍说完后就自顾自地走在前面,那人却不急不慢地跟上去,边走边问:“你就不好奇我的名字吗?”
叶衍道:“姑娘之名不必告诉旁人。”
那人哼了一声,没说话。
初竹来到童徒子房间,发现里面没人,自语道:“怎么不在?”
“不好意思,”初竹身后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请问您是初竹前辈吗?”
初竹点头,夏侯源尘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道:“我是霜月派弟子夏侯源尘,我已久仰前辈大名,听说您是苍穹派唯一一个女长老,不知前辈可否指点一二?”
久仰她?怕不是她听错了,人人嫌她还来不及呢。
初竹回头道:“我的功夫与你们霜月派怕是大有不同,还请阁下另取高明。”
夏侯源尘笑道:“这剑术交流会顾名思义不就是互相交流吗?”
初竹见这人温文尔雅,理由也说的天衣无缝,她也不好拒绝,道:“练剑场。”
她也不想去后山,怕打扰到某人。
夏侯源尘与初竹一起去了练剑场,这里比平时多了一倍的人,一时还找不到空地。
初竹四处寻找一番,发现童徒子竟然在这里。她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里?”
童徒子见初竹身后跟着个不明来历的男子,反问道:“师父,你后面那是谁?”
夏侯源尘刚要开口,初竹抢先了介绍道:“霜月派弟子夏侯源尘。”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童徒子拿着喻炼在初竹眼前晃晃,道:“练剑啊。”初竹有些惊讶,最懒的徒弟居然会主动练剑,道:“怎么不去后......”山,她说到这里,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两人挨在一起的场景。
夏侯源尘见她卡住了,问:“前辈怎么了?”初竹回过神,摇摇头道:“无事,你们...要不要对对招?”
童徒子挽起衣袖,咧着嘴道:“好啊,我正愁没人给我练练手呢。”
夏侯源尘微微鞠躬道:“献丑了。”
夏侯源尘的剑法与他本人实是不符,他的剑法属于衔接不断的柔中带刚,如密密麻麻的雨点般,若是稍稍一走神,之后便会毫无反手之力。
童徒子相比之下虽然较弱,不过他的剑法属实有点烦人,说难听点就是......恶心。喻炼是一把近身攻击极好的剑,童徒子便也顺着这把剑的特性一直练习着近身。初竹曾经也称赞过童徒子,若是他肯认真,将来必定会是一界翘楚。
夏侯源尘好几次都差点失手,都只是因为童徒子那难缠的招式。不过却因为练习不足,童徒子被夏侯源尘打中膝盖,单腿跪在地上紧紧捂着膝盖。
夏侯源尘连忙去扶着他,道:“承让了。”
童徒子摆摆手,道:“你很厉害,我是童徒子,交个朋友?”
夏侯源尘笑笑,道:“夏侯源尘,请多指教。”
初竹这时走了过来,看着童徒子道:“有很大进步,不过却是漏洞百出,如果不是他让着你,你连十招都过不了。”那一场对决之中,夏侯源尘有好几次可以直接打掉童徒子手里的剑,不过他都放弃了。
初竹其实心里很高兴,不过她不能让童徒子沾沾自喜,毕竟他将来要面对的是比夏侯源尘更要厉害的人物。
童徒子站起身撇嘴撒娇道:“师父,你都不看看我伤怎么样了......”
初竹只能当做没听到这软糯糯的语句,对夏侯源尘说:“你的剑法几乎是天衣无缝,不过若是遇到了像童徒子这样专攻近身的对手怕是不容易。其实在对战中你只要与对手拉开距离,最好的是要速战速决。若我没猜错,现在你恐怕已经是很累了吧。”像夏侯源尘那样间接不断的剑法其实最需要的便是体力,越到后面越不轻松。
夏侯源尘一直调整着呼吸,却还是被初竹一眼看破。他不禁称赞道:“前辈果然经验丰富。”
初竹点点头,道:“你们舟车劳顿,早些休息较好。”
初竹去曲瑶那里拿了些去瘀伤的药膏,以防万一她还取了消肿的药。
“谢谢师父,”童徒子感激涕零道,他正抱着腿坐在榻上,初竹看了其实没那么严重,“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初竹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的脑袋,道:“别耍嘴皮子。”童徒子拉着初竹的袖子轻轻摇晃,全然没有了对剑时候的威严,问:“师父,我是不是进步很快?”
初竹没有收回手,却反问道:“那你在对决时是抱着什么心态?”
童徒子毫不犹豫道:“当然是为了赢啊!”
初竹微皱着眉,把袖子拉了回来:“童徒子,你现在是为了练剑而在练剑,你能明白吗?”
她虽然料到了童徒子会这样回答,但还是有些失望。若他不能看清自己的丹心,那么只要遇到任何一人,败下阵来只是时间问题。
童徒子没有答话,低着头绞着手指,初竹继续道:“罢了,你现在不必想这些,好好准备剑法交流会吧。”
初竹回到房间,本想顺路去看看叶衍,可是发现房间没人。
“不会......还在后山吧......”初竹喃喃道。
初竹回到房间已是亥时了,她虽已辟谷,不过劳累了一天还是会饿的,她也只是一个平常人啊。
她躺到榻上,闭着眼轻轻叹息着。
忽然间,她闻到一股香味,她蓦地睁开眼。
桃花酥!
然后她又缓缓闭上眼,道:“都饿出幻觉了啊......”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她还是决定起身看看。
她来到书桌前,发现上面有一盘桃花酥,依旧还是四个,看样子已经放了很久。
她微张着嘴,却什么也没说。
翌日
叶衍路过步生池,发现凉雪衣正在池边发呆,手放在池里感受水流的轻柔抚摸。
叶衍上前去喊道:“师姐?你怎么了?”
凉雪衣看见叶衍笑道:“没什么。”
叶衍在她旁边坐下,问:“师姐是在担心后日的交流会?”
凉雪衣无奈地点点头。
其实她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昭婷儿童徒子和叶衍。他们三人,前两者不好好练剑,后者经验不足。若是有人挑中他们,都是凶多吉少。
叶衍心里明白她在担心什么,道:“师姐放心,不会的。”
凉雪衣拍拍他的肩,笑道:“我们去练剑吧。”
对啊,不会的。
不知怎么,这个小师弟总是能让她很安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