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已熟读经义，都已熟悉，没有问题的……
虽说这样想，姜桓依然深吸一口气，在看卷之前，闭目养神片刻。
无他，这就是此身命运的一个转折点。
成了，随后便是青云直上，鱼跃龙门，不成，恐怕还要蹉跎岁月。
只是如今，没有必要考虑后来的事情。
姜桓不再犹豫，立刻开卷答题。
姜桓虽为练过毛笔字，只是身为筑基真人，自有其手段，姜桓看着卷子上题目，多是经义填补，接着是对古经义注释，最后是议题作文。
只是运用着灵气，姜桓顿时感觉到有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在压制自己，别人或许没有这种感觉，已是筑基真人的姜桓却深深感觉到铜印给自己带来的压制越来越强。
姜桓一禀，这便是法度的力量，自己虽可以凭借灵力相抗衡，可是本质上只不过是在法度之下挣扎而已，若无这修为，怕是连挣扎都不可能。
姜桓体会这种感觉，虽然看不见，但平时在周身周围散发着的文气却悉数不见，显然是被镇压。
这便是“公平”了，古人此举，虽不能隔绝人道龌龊，却可防妖魔外道，为的就是护住读书人的一口浩然正气。
姜桓开始答题，不过是考墨义而已，不需解释，只考记忆，出题考查对文章的熟练。
若能一字不错，书法又尚可，便可以算过。
这题乃是基础，能考童生试的考生基本上不会在此出错，姜桓以余光观察，多数考生在看过题后，稍一沉吟，便开始提笔疾书。
“原来是学经中的经文，这卷多半是查验基础罢了，看起来倒是不难。”
姜桓基本上不用太考虑，都是背熟在其脑中内容，当下提笔一挥而就，先在草稿上写成，而后认真在卷上誊抄。
第二卷是太祖圣训，这是太祖皇帝布下的千字文，用以劝学。
对于普通学子而言自是不甚友好，毕竟历朝历代童生试，都少有直接考圣旨，这算是皇帝出题，还是皇权要下县？
不过目前看起来倒还不至于，天子倒不是很在意这个，要不就不会放在区区第二卷考。
这对姜桓来说就是白给，简直毫不费力，倒是比第一卷完成的还要快一些。
三卷是论述题，这下姜桓不敢大意，即使是看似简单的问题也要再三考虑是否有漏洞。
对句整齐，结构合理，答完了后甚至还在草纸上多写了几组答案，不过摇了摇头，后来写的多数沦为刻意，失了自然，最后还是取的开始的答案。
写完这一句，姜桓一抹额头上细汗，已是日上三竿，这称为午时，是官府允许的休息时间，姜桓即放笔稍作休息，这时虽依旧不能交流，却可以吃点东西，也算是朝廷给的一点对读书人的优待。
再检查数遍，姜桓发现无错漏，也无避讳之后，便放在一旁，防止污卷。
三位主考官在这时也不再继续端坐，都下来巡视，这时按照以往，都可能会有铤而走险的人，虽然按照比例极少，可遇上了就是主考官的失职。
一位考官称去后方巡视一番，其余两位都是点点头。
这时有免费午餐，是厨房早有准备，虽只是烙饼馒头，却是胜在不易出事，没听过有人吃了馒头坏肚子的。
以前有地方考官好心办坏事，在午餐里加了肉沫，结果考生坏了肚子，虽未必是那一餐所致，可那考生偏偏是世家子弟，立刻就有人帮着上书申诉，考官百口莫辩，最后丢了官帽子。
按说蜀地不像中原遍地世家门阀，只是这形成了传统就没必要给自己添麻烦，所以历朝以来，考场午餐，不是烙饼就是馒头。
考官一一查验，发现没有意外，还算满意，且有那么一二学子文章写的还算可以，这就可以算是秀才储备了。
看到姜桓的卷子，考官目光一凝，他是卢姓世家出身，自然看得出此子虽衣着平凡却气度非凡，早有留意。
观其卷，字迹虽不算出色，可在考场，中规中矩就是加分项，且这答案看似普通却难得精炼，竟连一字都增减不得，恐怕连他自己作答也不过如此。
考场竟有这般人才么？考官看下王崇德名字，略一思索，本地却没有王姓大户，这果然是个寒门贵子？
只是现在却不言语，只是将此人记下，心中分的层次却比看到的其余几人更高：此子有举人之姿。
很快便过了午时，姜桓见可以继续答题，便立刻拿起最后一卷。
实际上这就是命题作文，难点在于联系题目和经义。
不过对于姜桓没有难度，略一思索，姜桓便心中大定，看了看时间还早，便不急着写，而是在心中先琢磨一番，毕竟很多时候，所谓灵感，一旦落于纸上，就流于表面，再无灵气。
姜桓再睁开眼，心中已打好底稿。
……
嗯？考官见姜桓久久不动笔，嘴角却微微上扬。旁人不知，他可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这一次毕竟是蜀地大儒章逸夫出的题，这位可不简单，据说前朝末帝听闻蜀地有书法大家，亲临蜀地欲请出山，以少傅委之，可章老见末帝“百姓凋敝而金华铺道”，直言书法小道，不能治国，竟谢绝出山，其中风骨可知。
这位出题，最是见不得作伪。“太祖布衣而南面，齐主天下而北游”，竟是直接以太祖和末帝为题，章老大胆可见一斑。
南面，古以面朝南而尊，而北游，乃是春秋笔法，毕竟章老曾为齐末帝所礼遇，这里自然用体面的“北游”而不是逃亡。
这题之难，说难也不难，只要不怕犯忌讳，直言敢写，在场不少学子都可大做文章。只是毕竟涉及两位君主，稍一不慎便踩中地雷，罢黜当场。
考官一看时间不早，便又下巡一次，见不少学子都能写出点文章，不至于白纸一张，虽未必合乎要求，可有这敢言直言的精气神，蜀地之人文荟萃便可知了。
路过姜桓，却见此子竟不知何时已然成卷，搁笔桌上闭目养神了。
考官皱眉，莫非这竟是个害怕因犯讳连累来年的“老油子”？童生试若是在考卷上乱写，不仅会被罢黜，甚至会来年禁考，最多禁止三年。
考官拿起姜桓的卷子，撇了一眼，这字迹果是老练，怕连秀才都比了下去。
嗯？这题……考官眼前一亮，不禁被吸引看了下去，不知不觉竟已看完此篇文章，看到最后，却倒吸一口气，此子竟然？
正想开口，考场一阵钟声响起，这便是“终”了，诸生停笔，待到收卷后便已算考完了。
考官只得放下卷子，撇了姜桓一眼，却不言语，面无表情转身离开了。
姜桓一直被这老先生看的头皮发麻，见其离去自然松了一口气，只是这考官面无表情也不说啥着实让他心里忐忑，不过既然考完了，这也没必要再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