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蜀王那里……有动静。”魏太监捧上一卷密信。
皇帝好奇地轻轻一声：“哦？”放下手中奏折说道：“拿上来给朕看看，还有，这密信给镇北将军府送过去。”
魏太监连忙将手里密信递上，然后拿起桌子上的卷轴，不敢多逗留在皇帝眼前，匆匆离去。
前些日子，因为北方战事不顺，且加之又有太监乱讲话，将皇帝随口说的气话散播出去，朝野震动，甚至有忠臣上书，死谏皇帝，气的皇帝是暴跳如雷，当夜处死上百太监。
这宫里的血腥清洗，也才是最近才平息的，甚至说不好皇帝依然在默默记住，要再兴血案。
这不看不该看的，不听不该听的，已默默成为宫中铁律。
魏太监深深俯下身子，苍白的老脸上看不出神色变化。
“嗯？”皇帝展开密信，轻哼一声，看字迹，倒的确是蜀王的笔迹，龙飞凤舞，却习惯在字尾上翘，透着股桀骜不驯，这脾气也让他所不喜。
只是看见内容，皇帝脸上却深深地皱起了眉毛。
信里说，蜀地在这次科举考试中，有不少良才涌现，蜀王关心科举，便看过了前十名的考卷，其中一人唤作王崇德的，文字格外优异，文章自有风骨而不逸散，内含道蕴而不超然，属于近年来难得一见的佳作，因此蜀王便派人查过王崇德的家世，甚至打算扶持一下此人。
皇帝看到这微微一笑，蜀王倒是识相，要其余亲王，就算扶持，也必然遮遮掩掩，这臭小子倒是大大咧咧。
只是继续看下去，皇帝脸上浮现出怒气，甚至脸色变得铁青。
信上写到，蜀王查过这人家世之后，发现蹊跷，按县里名册记载，王崇德是今年十六岁。可十六年前，王崇德的亡父举人王双还未成亲，甚至过了两年，才与刘氏成亲，期间并未有得子传闻。
只是天武二年时，家里忽然多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对外宣称是寄养在外的亲子，起名王崇德，并入了学。
看到这里，皇帝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蜀王想说什么了。
信里果然写到，蜀王偶然做梦，回想起在天武二年，在京城里发生的大事，有不知名的声音托梦自己，要找回天家血脉，蜀王感到战战兢兢，不敢丝毫隐瞒，因此立刻就将此信寄出，念及故太子兄弟深情，对信涕零，不知所言。
后面的鬼话，皇帝压根没有相信，皇帝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忽然把信用力地拍在桌子上，顿时周围侍女太监吓了一跳，生怕皇帝喜怒无常，又要血洗内宫。
皇帝面无表情，可内心的怒火却腾地起来。
自己不过是在宫里隐晦对不过三两人提过梦见太孙的事，蜀王这就找到了？
还信誓旦旦说这就是当年太子府里消失的孩子？
这事先不说真假，就姜桓这个人的存在就很可疑。
朕的孙子……怎么会跑去考科举？
怎么想都觉得荒谬。
何况蜀王原本在这件事里就不清不楚的，否则自己何至于在当年事后，直接将其赶到蜀地，连辩解机会都不给他，断了他的那点想法？
只是这也算是为了保留一点皇室尊严，否则要真查出来，依照自己脾气，蜀王恐怕不止被废这么简单……
可看这老五，现在又想卷土重来？
而且信里写的情真意切，不知道还以为蜀王和太子是弟恭兄涕的铁杆弟兄。
现在又要唱红脸……
皇帝冷笑一声，是以为朕老了，糊涂了，还是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么？
皇帝看向密信最后两页纸。
纸上有三首诗，分别是王崇德写给夜倾姿，叶红妆，以及在酒宴上写的。
皇帝看这字迹倒是眼前一亮，科举开了这么几年，能让他满意的人才没有几个，就连进士，都怕比不上前朝举人，说到底，还是人心未定，那些世家门阀依然在观望。皇帝露出一丝冷笑，观望？这天下都定了，还在观望？观望北方那蛮夷吗？
等到清算，可别说朕没有给机会……
这诗倒是挺合皇帝胃口的，一连念了几遍，皇帝都觉得韵味无穷，又朗朗上口，就是前齐的七大山人，不说经典之作，平时的一般作品，怕也最多这个水平，甚至还有不如。
“看不出……这孩子有这诗才，难不成不是这王崇德所做？是请人带托？”皇帝看了后，又自己否认了。
他虽是节度使出身，不算文官，只是登基以来，没少看过文宗大作，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诗文贴合意境，要是这王崇德的身份为真，这诗倒真有可能是他所做。
不说这诗中意境难得，就是这文字修辞，本朝又有几个大臣能写出这样的诗来？
蜀王那几个幕僚，倒是没有听说还有这文采。
就是整个蜀地，数的出的文豪，章逸夫，文见琛，恐怕也就这二人了。
且章老夫子还是以书法闻名于世，诗作只是算尚佳。
皇帝倒是对这姜桓产生几分好奇。
可想到是蜀王下的这绊子，皇帝心里对王崇德这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放下书信，皇帝目光变得森寒。
历来帝王，皆是无情之徒，他是开国之主，要做王朝百世表率，更是如此，这里半点人情都容不得。
江山社稷传承，重于一切。
在这一点面前，无论这王崇德是不是自己孙子，都不要紧。
无论是为了下一代传承帝位的稳定交接，还是为了掐死蜀王这点不该有的念头，这王崇德都不能显于人前。
换句话说，必须秘密处理掉。
要动用暗卫了。
皇帝传唤来殿内不起眼的黑衣侍卫：“你去蜀地找到一名叫王崇德的秀才，这里是他的资料，找到他，不必多说，直接处死。”
“不，你先问他，是否是当年遗留血脉，要真是，就地格杀，要不是，就问他怎么看蜀王，要是有倾向蜀王的意思，就是中立也不行，皆是格杀勿论。”
侍卫沉声应道：“是！”
竟然声如洪钟大吕，隐隐有一种超然韵味，却又完美臣服在皇帝的龙气之前。
若是姜桓看见，就会惊呼，这人虽不修仙道，可却武境超凡，有了紫气加身。
浓厚紫云在其身后，虽然离开皇宫会大大降低，可依旧有着紫色位格，这就是道君格局。
恐怕就是关羽之于刘备一般，甚至有着王朝气数加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