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没想到卢县令会突然跑来和他做对,而且这要求看起来是冠冕堂皇,他没办法拒绝。
县丞眯起眼睛:“县令大人是要坏了规矩?”
这是在拿潜规则压卢文毅,县丞不相信卢文毅敢一个人坏了西江县官场规矩。
可让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卢县令压根不理睬他,直接让手下上前,解下了夜倾姿的大绑,并且把她带到身边,卢文毅冷笑着回头看向县丞:“坏了规矩?本官秉着王法行事,坏了谁家的规矩?”
“你!”县丞脸色难看,这是要翻脸?可就算卢文毅真的翻脸,他老家在庐陵,就是丢了这里的官位也不算什么大事,甚至可能早就想走,县尉不再,仅仅凭自己一个人,难以与卢文毅抗衡。
有着一县县令压着自己,看来今天自己多半没有办法提人了,要是卢文毅死咬着自己私拿嫌犯这事不放过,说不得还要搭上自己的名声,被扒掉一层皮。
县丞和卢文毅不同,他科举不过一个举人,这先天位份就差了很多,处处受到白眼不说,就连这个县丞都是花了代价打点而来,如果不出意外,不仅没有希望升迁,还时不时要花银子孝敬上面,才不至于因为政绩难看被扒了官袍。
这卢文毅……可恨!
这是要断了自己的官途!县丞咬牙切齿,可县尉不在,自己没有和卢文毅分庭抗礼的资本,只能把牙齿咬碎了往肚子里吞,低下头拱手:“县令大人说的是。”
“既然如此,那就问问吧。”卢文毅示意几个伶俐的差人把她带上,起身向内径直走进县衙。
“这是……”县丞越发不明白卢文毅什么意思,看他架势,这是要去升堂?
可仅仅凭借夜倾姿这位苦主,连证据都没有,就是升堂又有什么用?
不明所以,县丞只好跟了进去,看见县令的亲信已经掌控局面,自己这县丞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可是夜倾姿是要状告县尉,这不是把县尉往自己这边推?
难不成这卢文毅还想一举扳倒两个县级主官不成?
县丞深深看了卢文毅一眼,哼了一声,托起长袖跟了进去。
一边旁观的姜桓看见这架势,知道卢文毅要做什么了,不过这还不够,自己还有一剂猛药没有下。
姜桓深深往里面望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这里交给卢师足够了,没必要再看下去了。
姜桓去的方向,赫然是何府。
“麻烦通禀一下,我有事要找你们家掌柜的。”姜桓给何家门童递上了自己的名帖。
“敢问公子是哪家的少爷,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门童见姜桓气度不凡,不敢轻慢,不过职责在身,还是要问上一问。
姜桓微微一笑:“就说我是你家少爷的同窗。”
“请稍等。”门童立刻跑去送信。
没多久,何进脸色惊怒地跑到门前:“姜桓,竟真是你,你来我家做什么?”
姜桓没有回应他,自顾自的看了看左右:“这何家,这么大的门槛,就连门都不让人进的吗?”
何进只是初时被姜桓突如其来的拜访惊道,可他自己原本也是大家公子,很快就冷静下来,这时反而露出微笑,伸手邀请:“王公子,请。”
姜桓自然看出这皮笑肉不笑的何进不怀好意,可自己本来就不是怀着好意来何家的,姜桓看了何进一眼,笑了笑,然后就进了何家的大门。
姜桓只说了一句话,让何进的笑容僵在脸上:“你爹呢?我有事要和他说,叫他来见我。”
何进先是不可思议地看向姜桓,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过确定姜桓这时已经撕破脸,他自然也懒得装,何进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先是笑了几声,然后他看向姜桓的表情变得阴冷,语气也森寒起来:“可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王崇德,这里可是何府,不是外边青楼妓院那种你能放肆的地方!”
姜桓转过头看向何进,这时已算是撕破脸,不用再掩藏自己的戾气,姜桓咧开嘴,不屑地看向何进:“你这种糖罐子里长大的富少懂什么?觉得我讲话粗鲁,没办法接受?我话放在这里,你父亲要是今天不来见我,三天,我叫你全家死绝,你信不信?”
无论是雇了飞佛众的全部人马出动去截杀他,还是在之后夜家破门惨案中扮演的角色,姜桓都觉得,自己不杀他家满门,是在践踏自己的尊严!
甚至害死了夜老爷,这位一直对自己还不错的老头儿。
冷静?理智?
秀才试之前,一直远离这些事件之外,不沾惹是非?
他姜桓,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好说话的好好先生了?
这样的一条毒蛇,现在逮着机会,还不往死里踩?
姜桓现在看向何进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之所以来何家,是为了搞那个敢带兵抓人的县尉,否则自己还会这么好脾气,去和生死仇敌虚与委蛇?
可也就这样了,何家,不会有机会东山再起。
“哈哈哈哈!”何进怒极反笑,他站起来不屑地看向姜桓:“你王崇德也配说这种话?该我这么对你说才对,你今天要是不跪在地上磕头认错,我让你,还有你那没结亲就死了老爹的亲家全都家破人亡!”
姜桓这时很文雅地看向何进,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何兄这话是认真的?”
何进皱眉,看见姜桓依然这么镇静自若,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你......”
姜桓收起笑容,将一张纸丢在了桌子上:“看看。”
何进拿起来,只是看了一眼,忽然背后开始流出冷汗,再次看向姜桓的时候,已经是一脸震惊,甚至手脚都在颤抖:“你为什么会有何记当铺的账册......”
姜桓却露出何进看不懂的微笑:“你真的觉得这只是何记的账册?”
何进皱眉,刚想问个明白,一个声音在门口出现,何老爷推开门走进来:“进儿,那不是账册,就算何记的账册在他手上,也最多让何家的当铺关门,他还不至于放出要我何家全家死绝这样的话。”
何进看见来人,刚想开口问:“那这是......”
何掌柜露出无奈的微笑,没有看自己儿子一眼,而是看向姜桓:“那是我给李石佛送的赃物账册,是不是,王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