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外边放榜了!”大清早老宋就在床边叫着姜桓。
“再让我睡会……”姜桓抱着被子不愿起床。
赖床?不,这是为了更好的学习……
好吧,其实是姜桓昨晚回来估摸着都已经凌晨三点了,实在顶不住。
特别是推衍天机,实在耗费巨大体力,他身为新晋金丹真君都被耗尽修为,现在和普通人区别不大,特别是在睡觉这方面。
老宋一听少爷又要赖床了,也没继续喊,宠溺地任姜桓继续睡了,天大地大,少爷最大,想睡就多睡会呗。
又过了一阵子,姜桓好不容易自然醒过来,一边打着哈欠走出房门:“老宋,什么时辰啦?”
“……老宋?”姜桓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他,那应该是出门了。
嗯,老宋刚刚说什么来着?算了等他回来再说。
“永乐?”姜桓又叫永乐,依旧没人回应他。
少爷我这是大清早见鬼了?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姜桓不满地敲开永乐那破屋子房门,里面收拾地干净整洁,还贴心地把姜桓昨晚留的鸡腿原封不动地留给他,只是没有人。
“嗯?”姜桓眼尖,看到一封信留在床上,当下心中不好,这妞跑了?
拆开一看,姜桓久久沉默。
走就走呗,还留给信,留就留呗,还写什么“萍水相逢,救命之恩,与君别离,天各一方”……
姜桓闭上眼睛,据说人如果不想回忆,可以仅用区区三秒钟就忘记另一个人。
嗯,对了,永乐写信用的墨水哪来的?
不会是偷我的吧,哈哈……
嗯?!
院子外面一阵熙熙攘攘,宋伯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满头大汗的样子,累的扶着门框一边喊道:“少爷……少爷不好啦!”
姜桓连忙扶住宋伯:“老宋你别急,慢慢说,怎么了?”
一边心里在疯狂回忆这些天留下的马脚,永乐被抓了?还是那伙贼人找到这来了?大吴竟有这般神速么,这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宋伯一边喘气,一边说道:“……少爷,少爷你中了!你中了童生,还是第一!”
姜桓愣住,面无表情看向宋伯。
你闹呢?不好了?哪里不好了?少爷我不配中个区区童生?
宋伯气喘吁吁说道:“外面围了好多人呢,敲锣打鼓的,都吵着要讨赏钱呢!”
姜桓脸色一变:“果然大事不妙!”
自己家里都穷成这样了,还赏钱?又不是王双老举人还在的时候,家里有百亩良田,还算是个乡绅,老举人一去,老夫人一走,自己又一病,这就已经散尽家财了,就算每个月收上来的租子,也大半要还治病欠下的债。
不过中举了,村里人来报喜是要给赏钱,这是惯例,若自己不给,就是坏了规矩,至少明面上不能说不给,姜桓一琢磨,病号你们总不好意思打扰吧?这王崇德可不就是西江县有名的病号么?
于是姜桓立刻往床上一躺,被子一盖:“老宋,有人来就说我病了知道不!”
宋伯见状哭笑不得:“少爷不用啦,人我都打发走了。”
姜桓惊奇不已:“老宋你啥时候这么上道了?赏了多少,不够我再……”
老宋咧开一口大黄牙,还有颗韭菜:“咱这个月田里刚收上来的租子,都给赏了!”
“做的好……嗯?老宋你说赏了多少?”姜桓怀疑自己听错了。
“全赏了啊,十几两银子呢!”
“老宋。”
“嗯?少爷怎么了?”
“下个月咱吃啥?”
长久的沉默。
“……要不,我去要点回来?”
姜桓面无表情:“赏了就算了,少爷我千金散尽还复来,还缺这点钱不成?”
“哈哈哈,好一个千金散尽还复来,不愧是西江县案首,张口便是好诗!”
姜桓和老宋转过头看去,却是一惊,连忙行礼:“学生王崇德,见过县官大人!”
来人赫然是考场上看了他文章许久的卢考官。
“不必多礼,没想到,原以为你这也算是书香门第,却没想到竟如此贫寒,难怪能写出那等文章来,果然英雄出少年呐。”卢文毅感叹道,虽有情报,底下却多少不敢实报,否则上官质问一句,为何本县学生贫苦如斯,要下面的人如何回答?
卢文毅世家出身,却从不轻视天下寒士,如今开国之初,正值阶层上升,多少寒门鱼跃龙门,说不得今日布衣,将来便是一国宰辅。
这等场合老宋自然没空插话,便先行告退。
卢文毅随意问道:“那石元街的榜,你可看了?”石元街,就是一县学府路,也是榜单贴出来公示的地方,照理原本应该是学生看完榜,自去拜会座师,只是卢文毅心喜,又久久不见姜桓,干脆直接来找他。
“学生偶然风寒,不便出门,是仆人代看的。”
“那日考场,我观诸子皆抓耳挠腮,唯独你气定神闲,这是何故啊?”卢文毅笑道。
姜桓知这是在客气了,先不说他是否气定神闲,要说诸子皆抓耳挠腮,这就过了,这里没别人可以这么说,要是外面,这么说就是得罪人了,不过卢县令这时特意提起,这就是在示好了。
姜桓自然也回以微笑:“卢大人,家父曾以两句短诗勉励在下读书,当时不以为然,如今却感慨万分,正是“地瘠栽松柏,家贫子读书”。”
卢文毅一愣,一抚胡须笑道:“好诗,不过只怕这不是你父说的话吧,你这小生,当着老夫的面竟还藏拙,哈哈哈哈!”
姜桓一惊,自己顺口说出一诗,原本推脱老父遗训,却被这卢县令看破,幸好自己文采镇住了他,让其相信,否则这就是祸端!
自己果是大意了,老父尚在时,家有良田百亩,又是举人,何来家贫一说?
原本是这二句配上自己家境,恰好让人产生好感,如今倒是险些弄巧成拙。
不过姜桓立刻反应过来,一脸羞赫状,说道:“大人果然慧眼如炬,只是小生当着大家的面,不敢卖弄,这才假托老父,还望大人恕罪!”
这话也机灵,装作有些小聪明的少年人卖弄文采被看出来的模样,又抬了一手卢县令,赞其为“大家之风”,这便是以退为进,博得好感。
卢文毅哈哈大笑:“正是要你这案首多卖弄几分,他日就是见了章老,也可说我蜀地出了诗才!”
姜桓一听这笑,便知其对自己好感不低,心中暗松一口气的同时,亦是回以微笑:“小生浅薄,日后少不了向大人求教。”
卢文毅这才做严肃状:“批阅你卷子,自然是看你文采录取,你既有才,老夫也自然惜才,过几日,你便来县学里上课吧。”这话既暗中点了两人考场“座师生”的关系,也卖姜桓一个人情:原本就是一县案首,未必就能有县学名额,毕竟这里面早有制度,不过县令开口,这就是要挺你了。
姜桓立马反应过来,一脸惊喜拜下:“学生王崇德,拜见恩师!”
这就是定下师生名份了,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卢县令亲自前来,又诚意十足,姜桓自然便投桃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