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德,好点没?”刘破虏自从经历过和姜桓一起血战之后,对这个不起眼的书生稍微认可些许,只是依旧冷冰冰的,仿佛欠了钱一般。
“大胆,竟敢直呼我家主公名帏!”不过同样是血战到底的李石佛,就对这个一脸傲气的家伙毫无好感,在他看来,自家主公已经如此放下架子和此人说话,这厮竟不知好歹,反而甩起脸色看。
李石佛是对姜桓死心塌地效忠的,姜桓也不好骂他,只是这脾气属实暴躁,劝说无效只能无奈苦笑。
李石佛是什么人?那可是土匪出身,正儿八经的暴徒,就是从军,也是张飞一样的莽夫。
姜桓一想到李石佛以后上战场,不禁脑子里浮现一副这样的画面:
姜桓:慢点,慢点。李石佛:说什么:叫我莽点?好啊!
姜桓:快走,快走。李石佛:什么?快揍?揍谁?
这暴脾气要不是姜桓还真压不住,反正刘破虏就算是先登营二把手,位高权重,武艺高强,且是李石佛顶头上司,可李石佛照样不鸟他。
在他眼里,自己就是姜桓的家臣,那是大人最信任的人,你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鸟人,天天给大人脸色不说,还越发放肆。
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敢这样和大人说话?大人不计较是大人的肚量,可你这厮凭什么仗着大人纵容蹬鼻子上脸?
越想越觉得这厮可恶,原本担心姜桓生气,会牵扯到伤势,李石佛忍着不说,可是一直忍着这厮没恁他,随着姜桓这几天“伤势”好转,李石佛这几日也渐渐有了火气,看李石佛越发不爽起来,时不时就要和刘破虏在言语上针锋相对一番。
“好了,我无事,你要是觉得我是累赘的话那就干脆别管我,让我回去,反正我来从军也是舅舅把我赶过来的。”姜桓摆了摆手,刘破虏不是嚣张,最多算是性子有些内敛而已,这样的人在战场上觉得会拿命来与你一齐,还是可以交心的,如果有机会,姜桓还是很乐意拉他一把,于是故意咳嗽一下,装作伤势复发的样子,示意两人别吵。
本来自己一个堂堂大真君装作普通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还得装出受到重伤的样子,且被一堆糙男人给围着堵在军中伤兵营中不让乱走,生怕自己出事。
姜桓哭笑不得,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哪里用得着这样小心翼翼,不过这样一搞这可真是憋坏了他,连出去透透气都不行。
宋时镇来先登营之后,作为这一仗的大功臣,难得的给予了他嘉奖,算是对姜桓带着这八百弟兄拼命拖住八千赵凌辅伏兵的补偿,毕竟先登营实际上已经几乎被打光了,最后算出来还能打的,只剩不到两百人。且这些人个个带伤,下次就连能不能继续作战都不好说。
虽然保留了旗号,姜桓这督军现在当的也是名不副实,谁家督军只有两百号人?
堂堂长安出来的府兵,那个不是纵横一方的豪杰?就连牛笔一点的校尉都能拉上千人了。何况他从王家拉出来的这最后一点家底全都扎在这儿了,要是最后什么都没有捞到到,那可真是血本无归。
不过幸好,有了这一战,剩下的个个都是可造之才,完全可以培养成一方守卫,虽然姜桓不打算让节度使制度在中原流行,可是毕竟生晚了几十年,既然制度已经下去,那他也没有办法改正。
姜桓不打算继续沿用这创立于数朝之前,一直沿用至今的节度使制度。
要知道节度使可不是什么好制度,皇帝完完全全将军政大全放下去,中央政府失去掌控力,各个藩镇实际上已经成了周末秦初的诸侯,这就造成了严重后患。
甚至历史上曾经有一朝灭亡的理由就是藩镇割据,皇权命令置若罔闻,天子威严尽失,然后各地勤王大军逐渐变成了各地争夺霸权,皇帝到死都没能出宫半步。
这么说来,姜桓倒是觉得自己应该管管这两个家伙,万一哪天出点事,皇帝派他们去支援,这几人借着兵权在异地直接扎根了,那可就成为了笑话了。
笑话可以有,不过不能出在自己身上。
掀开帘子,姜桓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大雪已经渐渐消融,随着宋时镇一声令下,五万精兵齐齐开播向成都进军,平蜀之战已经进入尾声。
自己修养这几天,宋时镇大军入蜀连下达州,广安,遂宁三城,重庆望风而降,蜀王在蜀地的统治如冰雪消融一般土崩瓦解,速度之快,连姜桓也觉得诧异。
蜀王不应该一点动作也没有啊?
姜桓寻思,要是自己是蜀王,弃守成都,大军南下入蜀南四郡,借着地势险要以及在蜀南土生土长的蛮族人,至少可以拖延个半年时间是绰绰有余的。
要是北地有乱,军心变动,就是局势反转也未可知。
不过姜桓又摇了摇头,设想自己在别人的境地怎么做,本来就是一件毫无道理的事情,即使是如今的自己,也依旧面临着气运弥障的阻碍,看不穿气运走向,又如何能说别人?
现在看来,以宋时镇的统帅力,蜀王手里握着的军队不到一万能打的黄龙军,还有数万新兵,困守成都,这已经是走到绝路了,这种局面宋时镇不可能会输。
不过剩下几郡没有直接投降,恐怕是因为大雪封路,还没有及时收到战报,否则面对大势还敢逆流,那就是找死。
数日之后,大军终于看见了雄伟的成都,顿时三军士气大振,连姜桓也干脆不再伪装伤员,言称自己伤势已好,可以活动活动了。
不多久,骑兵开道,尘土飞杨,大军包围住了这座千年古城。由于蜀王一直没有站出来振臂高呼,起义造反,这时还有余地,因此宋时镇也留下几分颜面,派遣手下亲兵送上亲笔信:“蜀王欲反乎?本将提兵十万叩蜀,汝岂能当乎?”
没过多久,城头吊篮降下,一名信使传来了蜀王回信的消息:“诚惶诚恐,不敢抵抗朝廷天兵,诚开大门以侯将军大驾。”
这两封信都很没有水平,甚至完全看不出一个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一个是身份尊崇的蜀王。
似乎就是志得意满的猖狂小人在吹牛笔,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唯唯诺诺舔着脸讨好。
不过十几年前,蜀王还幼小时,随着姜昌打天下的时候,宋时镇就是这般语气和蜀王说话的,要说这也算得上他为数不多的一点小小私心,希望蜀王能认罪伏法,留他一命,可惜姜桓是没有机会欣赏到这“赏心悦目”的局面。
这几日天气不错,行军速度稍微加快,没有几日就来到了成都府,宋时镇整整八万大军齐出,顿时兵临城下,将成都府大门团团围住,又派人送信入城:“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过了半天,城里悠悠回信:“还请将军稍待,本王不日即降。”
原本以为这只是蜀王拖延时间的计谋,宋时镇都打算全军攻城了,忽然城门吱呀一声,众目睽睽之下,被缓缓打开,属下诸将纷纷请战,血意喷涌,纷纷要做破城立功第一人,宋时镇一挥手,唤来蜀王斥候:“你家大王要降?”
“千真万确,万望将军信我家王爷的话,里面每一个字都千真万确,都到这一步了,哪敢骗您?”信使苦笑。他毕竟身为蜀王的少府,想要苟活,蜀王就不能是以谋逆之罪被拿,因此他这些天可谓是拼了老命地说服蜀王。
虽然信使说要投降,可是毕竟经历过赵凌辅之前那一遭,诸将对这所谓投降多少面带冷笑。
见状,信使也无话可说,只能深深一躬:“蜀王实在没有想要和朝廷做对的意图,先前叛将赵凌辅,那是一意孤行的逆贼,万望大人明察。”
宋时镇抚摸胡子:“诸将以为如何啊?”
“不就是一座成都府?一无天险二无援兵,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诈降,咱们直接打,还不能夷平这区区一座城?”有将领意气勃发,想要建功立业,也有策士建议宋时镇不如纳降,因为蜀王毕竟是亲王之尊,就是破城也需谨慎对待。
宋时镇一拍大腿:“都别争了,三军开道,本帅要入城,都警戒点,不要被伏击了,蜀王大势已去,已经无论如何都割据不成了,天下人都知道他狼子野心,已经不会有人追随他了。”
有此定论,诸将不再多说,皆整齐称“诺!”。
“告诉你家大王,明天此时,本帅要入城,要是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是是是……”少府一身冷汗,慌忙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