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肉丸,你们快些,一会给阿爹捉到了,我会死得很惨的,雪球,腿短不是你的错,吃得多跑得慢就是你的不是了,要是连累我挨了板子我就不给你吃肉了。”
娇小的身影穿梭在安府的后院花园的花花草草中,两只雪白的小团子起起伏伏地朝着那抹身影奔去。
许久,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左顾右盼张望着,仔细看去,原是个髫年女孩,一张俏脸花得有些滑稽,五官虽稚嫩,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却也水灵。
还好我机灵,前些日子发现这儿有个狗洞,虽然阿爹常说'做人要不辱斯文也',想来我还未及笄,是个孩童,便不曾做人,斯文为何物呢?”
雪球和肉丸趴在她身旁,若是为它们为人听得这番言语,必也暗中腹议。
“汪汪~”肉丸应是嗅到了有人走近,轻唤了两声提醒着。
“快钻过去!”
说完,小身板俯身一趴,灵活地便钻了过去,两只团子紧接着也跟上。
拍了拍身上的灰,女孩将头发全部束上,倒真有几分小少年模样,看着熟练度想必以此装扮示人也许久了。
“咱们今天去看杂耍团,听阿爹说是外地来的,可厉害了,有许多伶俐的狗儿,雪球,你一会多学学。”
小手像是安慰一般摸了摸雪球的小脑袋,说道:“阿爹说,你不够伶俐,才这般肥的。”
领着雪球和肉丸四处逛着,摸索了一番,终是到了杂耍团驻扎的点,给了银两,找了个看着舒服的位子坐了下来。
“接下来给大家表演的是狗跳火圈。”
“雪球,快看。”
“那只狗儿好生伶俐,竟识得人语,让它跳便跳,坐便坐,咦,那人拿着的是什么,一吹便有火了,这般神奇的物件却是从未见过。”
许是女孩的话引起了大家的目光,看客纷纷议论起来,席中有一男子忽然起身,说道:“大家不识也不奇,这是火折子,听闻是近些日子才有的新鲜玩意儿,我也是刚才路过卖这物件的小贩知晓的。”
听到这,女孩眼里溢出精光,上前问道。
“这位哥哥,可记得何处遇得那小贩的?”
“便是这儿出门转右行几步便可。”
“多谢!”
说完,转身就带着两只团子出了杂耍团,朝着所指方向去了。
果然如那人所言有得贩卖,女孩拿着自己所剩无几的银子,买了十个火折子,心里想着回家可以给阿爹,以后出门随身携带方便,阿爹出远门时也用得上。
抱着怀里的宝贝似的东西,女孩决定快点回家,正走在路上,一声马鸣骤然响起,随后一架马车狂奔至女孩面前,吓得她动也不敢动,千钧之际,一抹白衣飞身上马,只见马蹄从女孩面部一扫而过,虽是惊险,好在有惊无险。
“马儿受惊,险些伤了小公子,还请见谅。”那抹白衣翻身下来,走到女孩面前深鞠一躬致歉。
女孩闻声从惊吓里缓过神来,瞧见一翩翩少年正向她鞠躬,连忙后退一步,有些怒气地说:“你与我道歉有何用,我是不会接受的,放纵马儿乱跑,这般行经与杀人何异。”
少年一听楞了一会,便觉得这小孩子有些强词夺理,只是无心之失,在他嘴里怎就成了杀人行经,却碍于自己理亏便耐心道:“马儿受惊无心之失,并未有放纵之说,惊扰之罪烦请担当。”
女孩正预开口,马车里传来一老者声音。
“小友,若是不弃,上马车来,我这老家伙送你一遭,权当是赔罪了。”
“爷爷!何故为这小儿浪费您的时间。”一听老者所言,少年不禁蹙眉,似有不悦。
“小束,请小友上来。”
“是,爷爷。”少年无奈叹气,不再反驳。
女孩本想着老人家开口了也就算了,本来她就是着实被吓到了,才那般急言令色,如今人家态度和蔼,她又计较什么呢?可是她偏觉得他不喜自己她就偏要上车。
“那就麻烦爷爷了。”
话没说完人已经跳上了马车,少年对她着实有些头疼。
马车上,是一个很和蔼慈祥的老爷爷,仔细打量了一番,安槿木笑得一脸灿烂:“爷爷,这是我的玩伴,雪球和肉丸,您别怕,它们都是很友善的。”
“无碍,爷爷不怕,小姑娘家住何处?”
“爷爷,他是女的?”少年微微惊讶,年纪这般小的女孩,一人出外,实在难以想象。
女孩摸了摸鼻子,有点那么一瞬的尴尬之意。
“既然爷爷知道我是女孩家,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叫安槿木,阿爹是翰林院掌院安柯年,爷爷,阿木这般诚实了,一会要是见到我阿爹,可千万不要说今日遇马之惊,否则阿木要挨板子的,拜托了。”
安槿木两只大眼睛委屈巴巴地望着老者,看得老者连笑几声。
“小束,可还记得你安世叔?”
“孙儿记得!”
“这便是安家女公子,你安世叔的千金,阿木,这是离束,他的父亲与你阿爹可是八拜之交。今日偶遇实属缘分啊!”
安槿木听得一头雾水,虽不知阿爹何时多了个兄弟,但看他们也不像乱攀关系的,便连忙点头称是。
“安小姐见谅,离束眼拙。”
“不碍事不碍事,叫我阿木就好,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离束此刻看她机灵的样子,好似这才是她本来的心性,想来都是误会,他从不与女子一般见识,之前那些便忘了好了。
安槿木也是个很会哄人的机灵鬼,一路上多是欢声笑语,很快转眼就到了安府门口。
“太傅大人,安府到了。”车夫说道。
“拜托了,爷爷。”
下马车时和还不忘求助,离束突然觉得她煞是有趣,既惧父怎又这般大胆,嘴角不经意微扬,扶着离太傅下车。
看着自己阿爹阿娘站在门前,好似早就知道她会回来一般,安槿木心里默念善哉善哉财神爷保佑,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以往偷偷出府,阿爹表情都不会这般严肃,完了完了,她肯定又要去祠堂挨板子了。
安柯年看她此时无恙的在自己面前,心中不免送了口气,但终归难掩怒火,见到离太傅二人,连忙上去“老师,今日劳烦您亲自送犬女回来,他日一定登门致谢。”
“小生离束见过安世叔,安夫人。”
“这可是离兄的公子?阔别多年,小束生得俊逸得很,来,快快免礼。”有些恍然大悟,见到昔日挚友的儿子,安柯年真真是很欣慰。
离太傅是当今圣上的老师,也是安柯年的恩师,少时与离兄同窗,两人结下知己之交,奈何世事难料,离兄夫妇因难早逝,可惜可叹啊!
“柯年的女公子为师看着着实喜欢,与你夫妇文雅倒是不同,可爱得紧。”
闻言,她也不敢说话,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做她的隐形人,阿爹在此,她哪敢造次。
安柯年想不到离太傅会如此说,心下无奈叹息:“犬女自小顽劣,也不知像谁,学生头疼不已,老师莫要夸她,那丫头今日险些酿成大错。”
“阿爹,你既然知道,便了解今日并非阿木惹事,怎会是阿木的错呢?阿娘,你看,阿爹不明是非。”
明明她才是受伤的哪个好不好,阿爹不心疼就算了,反倒责怪她,挨板子她认了,这事她才不听阿爹的,她又没错。
姬玉雪拉着她的小手似是安抚,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安槿木小嘴一抿,扭过头不在理会他们。
“安世叔,并非安小姐的不是,乃是马儿受惊险些伤了小姐,还望安世叔海涵才是。”
离束不禁失笑,这女娃还是个不肯少吃亏的主,脾气也不小。
“行啦行啦,柯年你也莫要责怪她,这小姑娘天性率直,为师觉得很好,往后可不许独自出府,不然爷爷便让你阿爹打你板子,可知晓?若是无聊得紧,便来爷爷府中寻你离束哥哥玩。”离太傅摸了摸安槿木的小脑袋,半开玩笑的叮嘱道。
安槿木一听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府,心下什么气儿都消了,脏兮兮的小脸蛋笑得跟花似的“阿木以后也喜欢爷爷,爷爷对阿木真好。”
“哈哈哈,柯年,为师有事在身就先走了。”
“安世叔、安夫人,离束告辞。”
语毕,扶着离太傅上马车扬长而去。
“阿木,去祠堂跪着。”
正想回自己院子的安槿木,猛地回头,朝安柯年吐舌做了个鬼脸,然后乐呵呵地走了。
“夫人,你看看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性子这么野,管都管不住,以后可怎么好啊!”
安柯年真的担心这孩子以后的路,京城是个是非之地啊!
姬玉雪又何尝不担心呢,丈夫坐在掌院的位子如履薄冰,自己的父兄伴君如虎、涉险沙场,女儿这般天真,“夫君,莫愁,想来也只有将来为阿木寻个好郎君,远离这京城是非。”
“只有如此了。”安柯年叹息道。
【木槿欢】苑名
眼下正是初秋,木槿欢的木槿开得颜,临别黄昏之际却落了,却依旧不影响在玩耍的安槿木。
“雪球,快追上我和肉丸,晚些我便让阿惢给你吃好吃的。”
“哈哈哈,肉丸快跑!”
这番景象也算是不负木槿欢这名字,安槿木与它们追逐累了,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