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见真人施展神通,也不由心下发毛。他不怕跟真人武法对决,以他此刻功力之深,肉身之坚,招式之妙,与眼前这位真人论武,绝不至吃亏。
只是这位真人绝非姬雪霜可比,已经金丹已久,且修成神通。此刻额间再现一眼,绽放寒光,林清源骤觉神识一昏,眼前一黑,似是要就此长睡不醒。
这次不是束身,而是摄灵了。
林清源只感耳边有无数妖邪精怪,齐声开口,是在劝他沉眠,是在令他俯首,似乎他与眼前真人动武,是犯了天条一般。
林清源精神一恍即醒,他灵体合一,生机无限,这种神通或许一般先天已经当场伏罪,但他即醒,便觉耳边无数声音即噪又杂,不由提元喝道:“是谁让你们这般放肆,给我——退下!”
一声退下,运起云鼓雷音,荡尽妖魔鬼邪,那真人也被浩荡天音震得连退三步,嘴角溢血。
实是先天无瑕号称无暇天躯,受苍天庇佑,岂是区区神通能制?更何况林清源心怀长生堂“铁栅栏心木”,一身内力更是玄高莫测,遇到这等扰神法,只觉是被冒犯。
林清源见那真人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显然快没招了,不由淡淡道:“莫不是真人只这点手段?那,哪里来得勇气,在林清源面前嚣狂霸道?真人可知疾风怒雨,禽鸟戚戚;霁日光风,草木欣欣。真人心无喜神却满怀戾气,是自绝于正道,更是自绝于天道。”
先天修士,本没有资格向金丹真人说教,但林清源挟战胜之威,却有资格教训。他对眼前这人恼怒已极,非止要落人颜面,更句句诛心,要坏对方道心。
那女真人被他如此说教,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张口吐出一口飞剑,疾喝一声:“受死来!”
林清源呵呵冷笑出声,这真人被怒火烧没理智,这是取败之道,当即冷道:“技穷矣。”
他心念一动,先天气罡遍布周身,凝成三尺气墙,层层叠叠,即坚又韧。林清源纵意操纵护身罡气,层层卷住飞剑,澎湃元力过处,飞剑当场崩断。
那真人一口逆血终于忍不住夺喉而出,一时只觉得头脑昏沉,看眼前这少年一身罡气灵动威惶,似帝威天临,仿佛要再演四目真人当年以武击仙故事。
林清源见真人势弱,眼睛更亮。今日这真人恃仗是真修,无礼太甚,他一要击败此人,二要押此人回家向父母道歉,当即不手软,足一顿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至真人身前,右手大罗掌方圆尽锁,左手齐烟指连环疾点。
那女真人想来久使神通,连武决都生疏了,此刻林清源快招猛击,被打得连连退步,只是金丹真人已脱凡身,应变极快,竟然连接林清源三十六路大罗掌。
林清源纵声长啸,他先天已极,纵是全力行武之时,依旧可以开口说话,只边攻边道:“真人只有这般能耐,如何受得了凡尘香火,如何有颜面受世俗供奉,如何还敢在林某面前作高高在上姿态。在林某眼中,阁下不过跟姬雪霜一般,只是个长生真人罢了。”
话落猛地一醒,这位女真人还真是长生堂真人。据传长生堂不好争斗,以行医济世为已任,这位真人想来真是位长生真人,斗争非其所长。
想到长春真人对自己关怀备致,实不该将他门下真人逼入绝境,一念及此,不由手上一缓。
那女真人得这一缓,微吐一口气,神通运转,身形一纵,竟然已在头顶五丈云天上。
女真人甫脱险境,长吁了一口气,侥幸之余,怨愤暗生,于半空中厉喝道:“好个一剑宗的凶蛮小真人,不通教化、不尊礼仪、不敬师长,以此三罪,罚之。”
说完手一指,地上无端冒出藤曼,似是游蛇而走,要将林清源层层裹缚。
林清源本以为她会感念自己手下留情,没法想到一离危局,又想对自己判罚。四下藤蔓已经长到一丈来高,一旦合围,便是以林清源功力,只怕也无法倾刻挣开。
“当真是没救了!”林清源低语,周身功力尽调,气血于经络中巡走,竟然发出隆隆之声,同时周声噼啪作响,青金色真气尽覆全身,似是穿上了战甲。
那女真人见林清源这般威势,心下惊悚之余,加催神通,四下藤蔓似游蛇,重重盘织,齐齐向林清源扰来。
林清源手掌一翻,纯钧剑已握在手,就待奋力劈杀,忽地心中怒气翻涌,似乎潜意识中,另一个灵魂受到莫大冒犯,怒喝道:“是谁任你们来攻我?退下!”
一声退下,四下藤蔓一如有灵,四下奔逃,转眼消散无踪。
这等异行,连半空中真人亦觉满脸讶然,见地上林清源望向他的怒火,似能喷出来,不由默念法咒,再飞高两丈。
林清源见此冷笑道:“真人怕是不知林清源能耐,便来相扰。区区凌空,难得倒我?”
话罢金雁功运起,青金元力化龙盘绕周身,也直往云天之上而去。
那女真人见状心下惊惶,念动法决,飞得更高,同时掌风、指力、拳劲层出不尽。最后竟然又祭出一柄飞剑。
林清源见招拆招,遇式卸式,从容应对。只是金雁功全赖至厚真气带动凌空,他分力动手,便飞行不快。
那真人在空中,如游鱼入海,分外灵动。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上攻下击,左右分扰。林清源大罗掌已成,周身一丈尽归手掌,自可从容化消,但却再也难以追击。
林清源身在空中,全凭一口精纯至极的先天真气支撑,休说十丈,便是十五丈也尽可飞跃。他此时之境,已非先天二字可形容。只是金丹真人明显在空中滑溜至极,他想寻对手短兵交接,无耐对方一击即退,决不多做纠缠。一时间林清源竟然有种天空那么大,两个人怎么也碰不到之感。
他轻叹一声,内劲一松,身形缓缓而下,落在寨口门一拇指粗的树梢上。
脚上一沾实物,瞬时内元咆哮奔腾不止,一身血气直冲霄汉,体表的青金战甲更是夺目耀眼,林清源纵声开口道:“这可奇了,真人即要教训在下,怎在地空中盘桓不落?不如我等在这树上一较高下如何?”
那女真人跟林清源这般交手,手段尽出也难以耐何他,被磨得傲气尽消,此刻林清源开口挑衅,她也不接口,只铁青着一张脸,凝立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