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众人中,还是何长老与四目真人关系最好,当年曾经一道闯荡九州,此刻见到道友来了,绝没有站在别人那边之理,故此高喊出声。
“应龙道友勿慌,老道来为诸位一解此事。”天空中再现四目真人身影,依旧着破旧道袍,穿布鞋,手持拂尘,盘髻上扎了根枯木发簪,正自天空缓缓降下。
旁边姬皓月见了大喊道:“四目真人,四目真人莫非要以强势绝人伦不成?”
四目真人双足落地,一甩拂尘道:“非也,血缘亲情,怎能割舍?”
姬皓月再问:“四目真人,信义为立身之本,人常说人无信则不立,真人认否?”
四目真人含笑道:“此亦是正理。”
姬皓月缓了口气道:“即如此,则该是老身请四目真人作主。”
何长老在旁听头一阵皱眉,忙回首对四目真人道:“道兄……”
四目真人摆了摆手道:“无妨,老道即然来了,自是要给一个各方都满意的交待。”
他说完却向姬雪盈看去,微一拂袖道:“还请道友出来一叙。”
此言一落,何长老、明月真人、皓月真人等等大真人齐齐失惊,不想竟有道兄潜伏就近,众人未曾发觉?
却见姬雪盈手上纳戒毫光一亮,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飘立空中,那长剑在空中略一舒展,剑光晃动,化成一道圆盘,伫立虚空。
何长老见状当即醒悟,叫道:“原来是道友。”
那圆盘震震有声:“应龙真人请勿喊破吾名。吾真身未塑,失礼了。”
那圆盘再对四目真人道:“真人法眼,遍巡周天,在下佩服。”
明月真人见状一头雾水,那姬皓月自这柄剑出珊,便一直面色难看,显然他也知道这位真人身份。
四目真人想来也已知晓,当下也拱手道:“原不该打扰道友修炼。只是此童之事,纷扰不休,却需道友出来一定究竟。”
那圆盘震震有声:“姬皓月,若论亲疏,是我与雪盈更亲更近,轮不得你做主。若以身份,姬雪霜非雪盈亲姐,身份也有不及,做不了当众责打。若依约定,是我与应龙真人有约在前。姬皓月,我等这一支之事,轮不到阁下操心。你且哪来哪去吧。”
那皓月真人灵身立足天际,似乎都虚幻了几分,只啧啧道:“想不到族兄还有那等死里求活之法,藏身雪剑之内,当真想不到。即然如此,皓月有何话说?你等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身影直奔流霜玉中,显然要驱法宝远走了。
就在这时,却听四目真人道:“走哪里去?老道明言请道友离开明州,道友留灵身在此,此拂逆一也。林清源与姬雪霜公平一较,道友暗予法宝,以期一举击伤,此拂逆二也。道友到我明州,嚣张霸道,伤及凡人,此已是大罪。有此三罪,道友哪里去?道友如此胡为,莫不是以为老道掌下,惩不得你雪州之人吗?”
姬皓月声音隆隆传出:“四目真人,在下已依足下所言,动身离境。交予法宝,不过是为了照拂晚辈,至于如何运使,如何怪得在下身上?至于伤及凡人,真人莫忘却了,一事不可二究?”
四目真人冷然道:“起心如何,你我心知。即动邪念,那此灵身便留下吧。”说完手掌一摆,流霜玉瞬成粉尘,被风一吹,飘洒天地。
空中只传来一声短暂的声音,“四目真人,你……”
话未说完,已然无声。
场中诸位真人一时也被骇得失声,四目真人百年前,已经是绝顶人物。如今再出,实力越发莫测。灵身若击溃,散逸的灵气还会反哺自身,何长老当日灵身便被恶蛟击溃过,但他吸纳溃散灵气,稍一运功,便又凝成一道。
只是今日见四目真人,只一摆手,将皓月真人灵身直接抹除,连一丝回返灵气也无,当真是可怖可畏。
寻常灵身被击散,纵有损伤,不及根本。但四目真人这一下,只怕那姬皓月没有几年苦功,难以恢复,几位真人中,那雪剑所化圆盘心下最是坎坷,他与四目真人可没有什么交情,四目真人能一摆手灭了皓月真人灵身,随手也自可湮灭他。
好在四目真人接下来道:“诸位真人,我等人族还是以凡俗为基。那皓月真人累犯教条,老道不得已出手,各位勿怪。此两小童之事,是雪剑内那位真人与应龙道友之约,两位自行商定即是。”
何长老反应过来,当即道:“那皓月真人行事乖张霸道,只恨老道实力不及,无法耐何他。道兄此举,正称人心。姬家道友,未知我雪盈徒儿,你意下何解?”
那圆盘振振有声:“应龙道友,当日确实与托道友照看雪盈。只是如今这丫头身份揭破,若是他还留在一剑宗,只怕后事无穷。老朽实不愿拖恩人入苦海。”
何长老面色微微一变,林清源亦觉心下一惊,只悄悄抓紧了姬雪盈小手,回头看去,只见这丫头呆呆地看着悬空圆盘,有回忆,更有茫然。
何长老沉思半晌,方道:“即如此,道友,以后还有见雪盈之期?”
那圆盘发出笑音:“应龙道友想哪里去。我与盈儿此去,只为寻一安静之所,一旦再凝法体,便能再出。道友,盈儿所修冰凝寒霜决已至紧要关头,自是同族之人指点最佳。此外,我还有一件大造化要给他,几年后再见,这丫头说不定能让道友吃惊。”
何长老摆手:“雪州姬家手段老道心里有数,无需道友重提。”
何长老沉思半晌,一时无法再辨,转念一想却道:“道友,在下还有最后一疑。盈儿去留,我等也该问盈儿意见。”
那圆盘声音振振:“道友,我为盈儿亲人,且此女才十四有余,我自能替她做主。不过,为了道友宁心,盈儿,你可愿跟我潜修?你只有激活了冰股玉体,才能实力猛进,才不致于拖累人。”
林清源只感姬雪盈手上一时冷汗津津,一时又热得烫手。她连紧了林清源手上几下,方才提声道:“我,我愿去。但我武成之后,此身去留你…你不能管我。”
那圆盘笑道:“放心,放心。你若是激活神体,实力大增,说不定我都耐何不得你,如何管束得住你。到时你想留哪里,自是由你了。”
姬雪盈松了一口气,道:“好。今天这么多真人都可为证,你将来莫要后悔。”
她转向林清源,轻声道:“师兄,小妹也时常自思武法浅薄,容我先潜修一阵。师兄,后会有期了。”
林清源一时呆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只感手上一空,原来姬雪盈已经轻轻挣开。姬雪盈向何长老微一施礼道:“师父,弟子定会勤学苦练,早有所成。只盼师父保重身体。”
何长老轻叹一声道:“哎,也好。这位道友神通广大,又同是姬家中人,指点你定能更胜为师。去吧。”
那圆盘向四目真人、何长老各自震声示意,之后微微一颤道:“盈儿,可至剑身上来。”
那圆盘是雪剑所化,现在悬倒半空丈余。姬雪盈轻功在身,足下一点,已然跃上。
她踏稳圆盘,回首望向林清源道:“师兄,小妹武体觉醒非同小可,师兄也宜努力,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被小妹追上了。”
林清源往日只嫌这师妹家世复杂,人又拖累,今天见她就要走了,一时心中滋味难明,看着雪剑所化的圆盘分外惹眼,只恨自己没有四目真人能耐,不然也一拳将它打下来。
此刻听到师妹言语,只点头道:“师妹珍重,定有再见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