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林清源以为师尊何长老会因自己长之事训斥自己,当下便只行了一礼,却不再落座。
何长老缓缓睁开眼睛,长叹一声道:“哎,坐罢。其实此事原是怪我,你这里却是替为师背了骂名了。“
林清源闻言惊道:“师父何出此言?“
虽然修真界有徒错责师之说,但林清源只感自己未曾做错,故发此问。
何长老叹道:“其实是老道心下存私,想将你跟姬雪盈那丫头撮合一起。只是此举如何瞒得过真人?那姬皓月一看即知,方有带走姬丫头之事。她明是对你父母嘲讽,其实是说给我听的。“
林清源眼睛眯成针尖:“师尊,那姬皓月便是羞辱我父母的女仙长吗?白瞎了这么般好名字。”
何长老叹息一声:“就是她了。此事说来是为师理亏,一心想摄合父跟雪儿成就一对。故此知晓她到你家放肆之事,却也无由寻她。她只一口咬定,咱们欺骗年幼小童,也是无言可辨之事。”
林清源冷哼一声:“师尊也太惯着她了。我自对师妹未起非份之想,心怀坦荡,与她对质又何妨!”
何长老抬起头看了林清源一眼,又垂下头接着道:“源儿,你之前迟迟无法筑基成就先天,为师虽然坚信你终能破除难关,但自个身上带伤,指不定哪日驾鹤西归。我若不在,你未曾步入先天,成就金丹实是难望,纵然打遍先天,又有何用。那时正需你师兄妹互相扶持,已经讲过,是老道自己私心,想成就你们二人了。”
林清源闻言忙拱手道:“弟子不敢怪责师尊。师尊厚爱,弟子感恩不尽。只是弟子一心向道,且之前久未筑基成就先天,纵是表面若无其事,内心包袱实重,故此未生男女之心。何况,”林清源轻笑一声道,“几年前的时候,师妹的姐姐姬雪霜便来威胁弟子,离雪盈那丫头远一些呢。”
何长老闻此言惊得身子坐起,问道:“那姬雪霜竟如此无礼?你当时何不跟为师讲?”
林清源道:“其实也是弟子嘴贫,不修口德,随意给人起外号,招来此辱。那姬雪霜当时先天修为,想耐何弟子可是远远不能,虽出手一招,不过被我随手接下。但那之后,我便对这师妹敬而远之。坦白讲,此次若非师命,我断不会与这位师妹夹杂不清。我闻此次我父母受辱,这师妹就在旁边,不发一言相宽,呵呵。”
何长老摇头道:“源儿,此事你却是冤枉你那师妹了。你想那姬皓月何等修为,神通一展,你师妹又不似你内元无尽,哪里挣得开呢?以此事责之,甚为不妥。”
林清源闻言一时语塞,也知是自己一时激愤口不择言了,只得再道:“师尊,此次辱我父母之姬皓月,以仙家凌凡尘,言出粗鄙却自号有德,呵呵,这般行径还名皓月。佛家言众生平等,道家说万物一体,儒门讲仁义礼智信’,未知此人学的是哪家教义?起分别心,现阶级观,我若容情,说他远道。我若细究,此人近魔!此人是贤、是圣、是魔头,我且不管,只是辱我父母,师父不便出手,弟子却要与她一较高下才是。”
林清源十几年来,多读道藏,涉猎亦广,此刻要与人较量,便先给对方扣了一顶大帽子。何长老皱了皱眉头道:“痴儿,你真以为自己便是她对手吗?”
林清源言语一窒,争辨道:“师尊,我听人言四目真人先天时连斩金丹真人。近来又闻黄天星可以硬抗金丹真人。师尊,弟子不敢自比四目真人当年,却与黄天星一较高下,总是平局收场。他即能抗金丹,弟子又有何难?”
何长老叹息了一声道:“源儿,其实今日那长春真人却有一句话是真的,四目真人在你这般境界时,如今天你与张浩然应付的熊怪,他一剑可斩杀十多个。至于黄天星,”何长老迟疑了一下,最后判断“此子实属异数。他亦是取三年筑基的圣人法,于筑基时获一身铜皮铁骨,金丹真人若是一击难伤其命门,便难以击败于他。你终是血肉之躯,与他却比什么。何况,你怎知那姬皓月便是金丹修士。”
林清源愣住了,他一直以为那姬皓月不过金丹修士,此刻师父言下之意难道不是?更何况师父言语中对那黄天星多有嘉许,似乎自己有不及之意,最后闷着头道:“那姬皓月这般心性,难道还能修到金丹之上不成?”
何长老道:“源儿,你可知无法师侄为何拦不住那姬皓月?金丹境界我们将他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圆满好了,无法师侄再不济也是金丹圆满的大修士了,习得又是玄门正宗,若是拦不下对方,你说对方何等修为?”
林清源闻言心下一跳,他一来心惊于师无法实力,二来更未曾想到那姬皓月竟这般厉害。只是一想到父母被人当堂辱骂,真是心如火焦,便道:“师父,弟子报父母被辱之恨,纵是修为远远不及,战死便了。”
何长老笑道:“你却又来说些胡话。你若战死,难道要老道衣钵断绝?你新获玉隐真人传法,也将人家衣钵葬送?其实你长啸挑衅时那姬皓月已经来了,只是被宗主给挡回去了。”
林清源听罢面色羞红,他原以为宗门只是任别人胡来,打到他家门去欺负他,故此大为光火,此刻才知师父、宗主确实为他护佑良多,当下再拜道:“多谢师父,也多谢宗主。”
何长老盯着林清源看了半晌,方始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源儿,往后若要与人动手,先察清对手实力,再下决策不迟。你道我为何不出手惩治那姬皓月?说出来你也不信,我若出手,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拼尽全力,能否平手都是未知。”
林清源闻言心下黯然,忙拜道:“有累师父盛名了。”
何长老摆了摆手道:“却不怪你,是我前几年身受重创,大损根基,现下实力下滑的厉害。欺负小辈或许手到擒来,但若是同阶交手,多半要吃亏了,现下不过是个空架子在这威慑。源儿,你师我虽然年迈,但毕竟故旧交情还在,声威还在,多少能威慑宵小不敢异动。万一百年之后,你再与人交手,断不可如此鲁莽。”
他说到后来,眼露奇光,声音越趋严厉。
林清源见状纳头称是,最后自嘲笑了笑道:“枉弟子时常自许心静如止水,心宁如明镜,今日一临事,就气得头脑发昏,大负师父厚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