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是发火了？
林清源心下郁闷，何长老甚少对他发火，向来是和颜悦色，循循善诱可说是良师了。尤其是今天，自己斩先天高手如割草，败金丹真人如折花，已经实现了以武击仙的壮举，可说分毫不让四目真人专美于前，按师父习性，早就应该高兴得满脸乐开了花才对。
林清源细思良久，只觉自己没有做错，正自想着，忽地脚下一沉，原来是已经到了林家寨的灵舟之上了。
何长老可是林家寨熟识的大仙人了，无方真人带着大家拱手行礼，何长老微微颔首示意，之后再打量了无方真人一眼，只轻叹了口气道：“无方师侄，你当保重身体才是。”
师无方燃金丹与恶蛟拼命，本就有境界下跌之险，需要长时间将养。可这位真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武，此刻看他金丹虚浮，不知道此身道行能否保得住了。
何长老亦同样曾经燃金丹战斗过，伤势比无方真人更重，但却修养的好，此刻已恢复大半。只是看到无方真人境界将落，难免大起同病相恋之感。
师无方微微躬身道：“师叔请放心，无方此次闻法，有所悟通，想来还有破而后立之方。”
何长老闻言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再向师无方真人借了一间密室，拉着林清源入内，之后一屁股坐在一个蒲团上，却板着脸不说话。
林清源心下纳闷，看这位师父，跟明月长老谈话满脸堆笑，跟无方师话交待也是满脸关爱，到自己这里却板着一张脸，要训人？
当下林清源嘿嘿一笑，也找了个蒲团，在何长老身旁坐下，悄声道：“师父，弟子现下也可以先天败真人了呢。”
金丹之所以被称为真人，那是已修成神通，有别凡人。古往今来，甚少听到真人被先天高手击败。但苍茫大地，豪杰无尽，能人异士层出不穷，若是偶有此事发生，那便会被人传为“以武击仙”。
但，那对修行者和凡人，也只是一个传说。
据说当年四目真人先天极限时，曾经斩落多位金丹真人，只是，毕竟是传说，谁人亲见？
也有传黄天星在先天境时，与宗内金丹师兄动手，硬生生逼成平手，举教震动，早早就发下内门亲子服饰。
只是，那毕竟是他古方教自已“关起门来较量”，他们怎么说都成。
哪里比得上今天，林清源接连战败姬家两位金丹真人，再击杀一只金丹鼠妖，后更能与一只金丹巨龟对峙，没看到现在各大真人，看自己眼神都变了，各自冒着绿光。
林清源此刻提出这般得意之事，想来何长老哪怕有滔天怒火，也会转怒为喜吧。
岂料林清源方才说完，何长老便怒叫不止：“你还在提此事，源儿，你可知你今日犯了多少大错？”
林清源一愣，见师父是真发火，不由低声问道：“还请师父明示。”
何长老缓缓平了呼吸，之后道：“源儿，修真界有明训，若是妖邪以人质相胁，你可知真人当如何做？”
林清源正要请教，当下问道：“正要请教师父呢。”
何长老沉声道：“不管、不顾、杀！”
林清源满脸的惊讶，再也掩饰不住，只机灵灵打了个冷颤：“师父，这个太狠。”
何长老长呼了一口气：“今天姬浩阳以净世镜对着林家寨，逼你自尽，你自问，是否心内妥协了？哼，你还说出请为师放他们走的胡话！若放姬家一行人离去，那之前被他一式神通灭掉的几百人，谁人为他们申冤？姬浩阳视人命如草芥，在多位真人眼中，都已经是死人了，你师我有什么能耐，能让他们安然离去？”
林清源闻言心下明白，只是当时被姬浩阳逼得急了，做出了连师父都完不成的承诺，无怪乎姬浩阳当时不理自己，而师父此刻又对自己发火了。
只听何长老继续道：“退让与妥协，只会放纵邪恶！源儿，你可记住，以后哪怕是为师落到敌人手里，你也断没有妥协的道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为师反倒巴不得你先一掌拍死为师，还能免受小人折辱。”
这师父越说越不像话了，这是鼓励林清源弑师不成？林清源忙道：“师父所指确实不偏不倚，是弟子考虑不周，日后定然不会再犯。”
何长老此刻方才轻呼了一口气，却责问道：“你可知你第二过是什么？”
林清源想了半晌，摇了摇头。
何长老嘿嘿有声道：“我听说那恶蛟出没时，你在踏波逐浪，想要参与真人战场？再看你今天，你明明只是先天修为，却往金丹战场上冲！嗯，无方师侄也是，他此时状态，明明只宜静养，还寻厉害的大妖动手。”
林清源觉得自己这点倒是没错，当下便道：“师父，当时妖魔入侵，弟子身为仙门中人，只有奋力抗争了。说来能挑死一个也是赚了，师父你看，那些金丹妖怪，也没将弟子如何。”
何长老冷哼出声：“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你在先天哪怕再强，但金丹修士已经步入修途，神通无数，有些诡异难防难挡，你这是没有遇到大妖怪。有些金丹妖怪，连我等元婴都拿起来费劲，你冲上去，不过送死而已。不说别的，一个如无方师侄实力的妖怪，便能轻易将你拿下了。小小孩子，却要往高一阶的战场上冲，什么一命换一命，你的命可金贵着呢。只指望着你能成长为正道栋梁，一抗妖邪。”
何长老如此说，倒也不是无理，只能说是各人理念不同罢了。
当下林清源嘿嘿笑道：“好了，好了，弟子知道错了，弟子若是未成金丹，绝不敢往金丹战场上冲。”
何长老问言大感意外，他知道这个弟子性子执拗，也向有主见，今天故意板起脸来，也已经做好了长时间辨驳的准备了，谁知道他这么快就答应了？当即疑声问：“真的？”
林清源哈哈笑道：“师父，当然是真的。不过——”，他缓身站起，手掌一抚，室内灵气尽数汇聚指尖，天地间似有低低的呢喃声响。
“师父，弟子已经先天至极无瑕无上大圆满了。师父，你听，这片天地，都在催促弟子尽快成就金丹呢。”
此话一落，周遭灵气如沸，闹动不休。灵气成风，吹得何长老胡须飘扬。
何长老此刻也顾不得板着脸训徒了，急步而起，抬手搭向林清源手腕。
林清源知何长老用意，也不抵挡，一任他探察，只嘿嘿地得意地笑个不停。
何长老不过数息间，脸上表情便从震惊到狂喜，最后竟然如同一个孩子般跳了起来，大叫道：“果然是成了，是天地赐福，是万物同请，是要结无量金丹，是与四目道兄一般无二的无量金丹啊。”
林清源笑嘻嘻道：“师父，弟子正是要成就无量丹。抗天、逆命，不过翻掌。此丹一成，师父总不必担心其他金丹妖修对弟子下狠手吧。”
何长老若是往常，自要责怪弟子口出狂语妄言，但此刻激动得双手发抖，脸上胡须乱颤，那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