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重要?”女人问,但好像又不关心,又说,“已经这么久了,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放下?”
“放下?”他已经上了楼梯,仍是漆黑一片,只传来鞋底和地毯摩擦的声音,“我就是要一辈子都烙在身上。”
女人随即含了一声轻嘲:“你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这里,不要再幼稚了,你的一辈子,还有很多事,很多责任。”
夏帆站在楼梯上,声音低沉落进地毯,像被不知名的东西吸附:“我有时候觉得,你们把一辈子看得太轻,有时候又觉得,你们把一辈子看得太重。”
店中沙发上,女人的呼吸静了一些。
“已经三年了,都死了三年了。”
“出去。”
他声音冷寂。
女人仍是泰然,只淡淡道:“那是不对的,你们是不对的,三年之前不对,三年之后也不会对。”
“我的爱,只有我能说对不对,其他人,都没有资格。”
空气凝结了半晌,迟疑化开后女人的叹息声才清晰了起来:“今天能看你开心,我很高兴。”
她缓缓说完,便转身走了。高跟鞋冷冷敲打在地上,如鞭策一般,甚而是一把隐形的锋利匕首,制造着无迹可寻的伤口。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这里曾经有另一种高跟鞋的声音,那声音像轻巧跳跃在他大脑深处,有如风铃般,一听到,便心生慰藉。
“她很重要。”
女人点点头,她知道了,声音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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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加索曾经评价过他,‘他绝对无法超越自己的感性,他始终忠实于自己感性中那份真实的感觉’,有人知道是谁吗?”
“皮埃尔·博纳尔。”
“嗯,对他有什么了解?”
“法国……”
“后印象……”
“色彩……”
虽然姜则怀是博士生导师,但还是很喜欢来给本科生上课,接这门课之前,他乐呵呵跟院长讲:“小孩子的想法有意思,不像那些读研读博的,思想都定型了,跟小孩接触接触,我能发现不少好东西!”
他自得其乐,但也因这莫种程度上的低就,产生了一些矛盾。正因为当惯了博导,寻常都是门中弟子精益求精的作品,就导致姜则怀实在看不下去本科小孩交上来的作业,差距太大,老先生每次都是乐呵呵地来上课,课上看一圈,转眼就吹胡子瞪眼了。
楚陶然坐在隔壁空教室,等着隔壁下课,他正是来见姜则怀的。
“学长,这是速写吗?”
一位女生站在前一排,俯下上半身,黑色发丝垂下,发尾落在了课桌上。
楚陶然不着痕迹把本子移开,避开那抹发丝,身体也往后让了让:“对,什么事?”
她笑得紧张,缓缓眨动眼睛看那画上的女生:“学长画得真好,可以分享一些经验吗?”
“你是大几?”他的手掌轻轻抚过画纸。
“大二,这学期加了速写课,好像很难。”
“大二的速写是基础课,我不是专业速写方向的,只是拿来练习,院里指定的教材还是很经典很权威的,你吃透教材,课程顺利完成应该是没问题的,抱歉,可能我的经验有限,不能帮到你。”
“不会,学长的速写很好……怎么才能达到学长这样的水平呀……”
“夯实基础,勤加练习。”
“是的,还是要多画多总结……那我以后可以和学长一起练习速写吗?我有没有机会向学长学习呀?”
楚陶然的目光在对方惴惴又狡慧的面容上停顿片刻,道:“没有,我的速写常常被人说丑,你的审美有问题。”
女生的脸僵硬了一瞬,黑色瞳仁立刻转向速写本,那却不知何时被合上了,只是灰色的牛皮封面。
她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样正式的皮面本来练速写,一般都选是轻薄便携的,因为速写往往是入了眼便落在笔上,短时绘画。
那女生离开没多久,下课铃响,楚陶然走出教室,身姿挺拔地站在走廊一角。
涌出的大一学生吵吵闹闹往楼梯口走,学生来不及背上的双肩包,只能单肩挂在身上,一团乱的画稿,就高高举在头顶,生怕被拥挤的人群弄出折痕,而冲撞间,有些画稿已经显了痕迹,下课的欢愉里,多了几分懊恼……
花酒招了招手,楚陶然向她点头致意,两人在人群两边,各自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樊星轨默然发现,故意去拍花酒肩膀,道:“其实沈清玦也不错!”
花酒如中箭般在前踉跄了一下,不远处,沈清玦和几个男生抱着篮球经过,银色发带一扬,他对着花酒这边,吹了声戏谑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