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林在惊讶之余,也不免对袁天风的经历产生了好奇。
对于袁天风这样的天纵之才,自己从书籍中也是看到过人物传记的。
尤其是袁天风的经历与自己是何其的相似,都是读书成迷,变得疯疯癫癫,不过后来这位文豪大儒就消声灭迹,鲜有什么消息传出。
“袁先生,晚辈久仰大名,没想到相隔百余年,今日竟然能以这种方式见到您。”
阳林不由想起了袁松写的《子不言》中的记载。
其中一篇写到:见书遂忘其死,及其死也,见书又忘其生。非其所欲有甚千生者哉。
这写的不就是他哥哥袁天风吗,看书忘记生死轮回,读书的嗜好胜过了自己的生命。
阳林想到此处不禁又一次感叹,袁松是如何写出《子不言》这部奇书的。
此书不仅以借鬼神之说,来劝人向善,还以此缅怀了自己读书忘其生死的哥哥袁天风。
身为读书人的阳林,对于面前的文豪大儒,起码的礼数是不会少的。
连忙站起身,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与胸口,毕恭毕敬的向袁天风鞠了一躬道:“袁先生,晚辈又礼了。”
“什么袁先生,你就叫我老鬼听起来就很顺耳,我还是叫你阳林小子,也别一个劲的前辈晚辈的叫,听起来真不痛快。”
袁天风依旧是一边喝着美酒,一边皱着眉头满不在乎道:“你看我现在已经是阴魂鬼物,那里还有一点儒门大家的样子。”
这袁天风对于自己阴魂的身份十分的在意,因此耿耿于怀。
他这一生的经历可谓大起大落,生前因为痴迷读书而蹉跎岁月,死后亦因痴迷读书忘轮回转生,这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就是奇耻大辱,天大的笑话。
身为读书人的阳林世事洞明,又与袁天风的经历极其的相似,对于袁天风的机遇感同身受,又如何看不出袁天风的心结。
而阳林与其他读书人不同,他也希望能与袁天风一样,做到读书忘其生死的境界。
所以愈加敬重这位痴迷读书,忘其生死的袁天风。
“先生说那里的话,在阳林看来,先生虽是鬼神,但读书之道从未改变,至死不渝,实在是令晚辈汗颜。”
看袁天风这百年岁月都无法解开心结,阳林不由出言劝慰道:“先生大才,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圣贤,更无愧于读书人,晚辈心向往之。”
“好个阳林小子,会说话深得我心意。”
袁天风此时已经有些许醉意,连用念力显现出的本体都开始涣散起来,听了阳林的这番劝解,心中顿生豪气,之前的心中阴霾好似拨云见日一般烟消云散。
随后一道阴风,将一壶没有喝过的酒递道阳林的面前,袁天风大声嚷嚷道:“来喝酒,今日我就要与你小子不醉不归。”
阳林伸手接过酒壶,也不废话,揭开壶盖,直接对着嘴仰头就灌,一点也不在顾忌是否有辱斯文。
阳林喉结滚动是一顿的猛灌,不一会儿就酒气从脖子上涌道脸上,满脸泛起了滚烫的红色。
此时大殿之外寒风凛冽大雪纷飞,气温是下降到了冰点,如若有人在外面呆的时间过长,就会如远处的湖面一般结成了厚厚的冰层,冻成一个冰坨。
而阳林这一壶酒下肚,也有了几分醉意,全身热气在体内翻涌,在加上旁边鼎炉中熊熊燃烧的炭火,源源不断的传来温暖,阳林竟然有些燥热,将外袍敞开,坦胸露乳与袁天风喝酒对饮。
这一顿的好喝,直到了清晨十分,阳林喝的醉卧在桌案旁边,袁天风也是化作了一阵阴风七扭八扭摇摇晃晃而去。
刚刚天亮,那皇家藏书室的管事太监韩公公,这才火急火燎的跑到藏书室来看看,呆在大殿一个晚上的阳林是否出了什么闪失。
作为元文渊清点的守藏史,官职不大,可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元文渊与武王府那边,自己都不好交代,到时候没准自己就是第一个受牵连问罪的。
可要是叫他晚上来陪同阳林,就算是借十个胆子给这个韩公公,他也是不敢夜里在藏书室中呆着的。
而且阳林吩咐过,命人晚上不要接近藏书室,这些守卫巡逻的侍卫,哪个不是如获大赦,谁又会晚上没事跑到这样的鬼地方来。
这韩公公昨夜一夜没睡好,就怕阳林出一点闪失,自己怕就没有一个好的下场。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这才壮着胆子,带着一众手下太监赶来。
一进门就看到阳林衣袍凌乱,胸口大开,斜躺在书案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生是死。
这可把韩公公吓坏了,连忙跑到了阳林面前查看,小心翼翼将手指放在阳林鼻子前。
好在阳林还有鼻息,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在闻了闻阳林身上满是酒气,这才将心全部放了下来,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吓死奴家了,好在只是喝酒喝醉了,没有什么事情最好。”
旁边的一群小太监,看着阳林,个个都是想看见鬼一般,眼神中都是惊异和恐惧。
“这守藏史大人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晚上连藏书室都敢呆。”
这些太监今天才知道,昨晚守藏史阳林竟然在大殿内度过的。
他们在藏书室中当值的时日也不短了,不论是传言还是亲身经历,都证明了藏书室中有不干净的东西,一到晚上就会出来。
这些太监对夜晚的藏书室都十分的害怕,晚上别说来了,就连提都不敢提,个个是避之唯恐不及。
原本这些太监对这位一向低调看书的新守藏史阳林,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就以为是疯疯癫癫的武王府二少爷,个个也对这位二世主没什么好的印象。
可今天在看阳林的眼神,可就完全变了,多了几分的恐惧敬畏:“开玩笑,连鬼都招惹的人物,是自己这样的小太监能得罪的吗。”
这韩公公看着阳林趴在书案上呼呼大睡,也不便吵醒,就准备叫人收拾一下大殿。
看着一个个酒壶里面的酒竟然几乎都是满的,心中有开始了疑惑道:“这酒怎么剩下了这么多,难道不合守藏史大人的口味。”
韩公公之前一直服侍的可是皇太叔,做事向来是非常的仔细,将皇家藏书室大小事情都管理的井井有条。
拿起一壶酒在鼻子前闻了闻,竟然丝毫没有酒味,心中一惊,也顾不得礼数了,连忙端起来喝了一口,顿时是大惊失色。
“竟然是水?”
韩公公心感不好,这酒是阳林吩咐他去找来的,不知道何时竟然被人换成了水。
他心中大怒,不知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将酒偷喝私藏,再换成了水,要是阳林提起这酒的事情,怪罪下来,自己也难辞其咎。
“来人那,赶紧把昨日送酒的太监全给我带过来。”
......
在一阵嘈杂声中,阳林终于是醒转了过来,睡眼稀松的望向眼前的一群人。
只见自己面前,韩公公拿着一条三尺长蛇皮软鞭,怒气冲天的训斥这什么,几个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围成了一排满泪横流,抖似筛糠。
阳林见这群太监个个如同小鸡仔一般战战兢兢,打趣道:“韩公公,大清早的这是在干啥呢?”
韩公公见阳林醒了,便将小太监换酒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然后就恶狠狠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举起手中的软鞭作势要打。
阳林一听是苦笑不得,这韩公公真的是尽忠职守啊,但是这酒可是袁天风那个老鬼喝的,与这些小太监没有任何的关系。
“韩公公,切莫动手。”
阳林连忙起身上前制止,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总不能告诉他们这酒是被鬼物喝了,才变成水的吧。
心中想了想道:“这件事就算了,下不为例,韩公公这些小太监也只不过是一时起了馋心,我一向不喜欢看打斗,不如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这些小太监把。”
这韩公公当着阳林的面打这些小太监,本就是有做给阳林看的意思,希望阳林不要把罪过迁怒于自己的身上。
看这阳林如此好说话,连这些犯了事的小太监都不责罚,心中多了几分敬重。
这些做奴才的,那个不是被主子吆五喝六,那有一个当成人看待的,这阳林倒是好了,平时很少吩咐自己办事不说,犯了事情还如此宽宏大量。
“既然大人都说话了,那奴家哪有忤逆的道理。”
韩公公对着阳林谄媚一笑,有转脸对着一众小太监,凶神恶煞道:“还不快谢谢大人的不罚之恩。”
阳林看着韩公公的样子,变脸比翻书都快,果真也是个人精般的人物,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
不过阳林也不计较,这韩公公不愧是元文渊手底下的奴才,大胆心细,做事很有一套,这些小太监一个个被制的服服帖帖。
果不其然,这些小太监听到韩公公的话,连忙就对着阳林用力的磕着头,头皮都被磕破了,鲜血从头上留了出来,也不敢停下,个个口中不断的大声喊道:“谢大人饶命这恩。”
直到韩公公喊了一声退下,这一个个的小太监才小心翼翼的迈着小步子,倒着退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