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龙被撞伤的一瞬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轻飘飘,死沉沉,惊吓,恐惧,疼痛,豪迈,什么都没有。
为了他人奉献自己,没有。
为了社会弘扬正气,没有。
我不重要,就为救人,也没有。
就是这么一冲,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救护车的警笛声,手术台的刀剪声,人们的祈祷声,媒体的赞扬声,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鲜花,烛光,人群,看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冥冥中一丝游魂,在随着萧龙飘荡。
“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心痛。她们在干啥?”
“我要离开吗,离开,为什么要离开?”
“不离开,为什么不离开?”
“这是去哪?”
“离开了灯火栅栏,离开了花团锦簇,怎么越来越黑?还有点凉。我是谁?是人吗?怎么不能走,不能动。是鬼吗?怎么不能张牙舞爪。我怎么这么轻,这么轻。”
萧龙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犹如雕塑一般。静静的,静静的。
“有人在喊吗?喊谁。是谁从四面八方赶来,跟我有关系吗?”
“一声长啸,如此凄凉,如此凄励,是在喊我吗?”
“奇怪,奇怪。忽然感觉一股暖流,在我的周围活动。这是什么?怎么暖流里还有一种非常熟悉的东西,这都是什么?静观其变吗?真是奇怪了。”
萧龙躺在石床上,还是一动不动,有人雕塑一般。静静的,静静的。
“真是奇怪,谁在不停的喊。”
“谁在不停地送那一股股的暖流,还有那非常熟悉,又非常亲切的东西。我在长吗?在膨胀吗?我好像大了,好像结实了。”
“我在不停地长大,我在不停地充实。呼喊声越来越小,那股暖流越来越强,那东西越来越熟悉。我是萧龙吗?”
“我怎么躺在冰凉的地方,不行,我要看一看,我要看一看。”
整整七天了,妈妈爸爸已经彻底崩溃了。
希望愈来愈小。她们不能没了一个年轻人,再搭上四位老人。妈妈准备撤了,她心如刀绞。正在琢磨怎么劝说四位老人。
萧龙躺在石床上,眼睛突然动了一下。
守在床边人四位老人都看到了,他们兴奋地大喊“龙儿”。
由于太过兴奋,太过疲倦,老人们都倒在地上。
爸爸妈妈在外边听到喊声冲进洞内。
惊呆了,四个老人齐刷刷地躺在石板地上。
夫妇二人赶紧依次扶起老人,不断抚摸他们的胸口。
一会儿,老人们都长长舒了一口气缓了过来。
“龙儿眼睛动了,赶紧通知二舅进山。”爷爷说着。
夫妇二人看了一下萧龙,泪水涟涟点点头。
躺在石床上的萧龙还是一动不动。
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气息越来越强大,不断地游走。有时能形成一股气流,猛地蹿一下,猛地撞一下,试探着去这去那。
萧龙的那一丝游魂,受着父母血水的滋养愈来愈强。
第十五天,萧龙睁开了双眼,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为什么。
而在他身边的老人,再也控制不住多少天来的坚强,放声嚎啕大哭,惊天动地。再次奔进洞内的爸爸妈妈,泪水如泉一般。
爸爸妈妈安排老人们回家静养,山上由二舅照应。妈妈这时才暗暗松了口气。
妈妈薛琼华之所以大事不惊,也算是小有来头。
萧龙的外公薛家义外婆杨槐柳祖传武艺和医术,在十里八乡也小有名气。
给乡里乡亲看个小病小灾的,颇受好评。
妈妈薛琼华继承了爹妈的遗传因子,耳熏目染,也能下手医病。
外婆将金刀银针传给她,也是自然。
妈妈开始给萧龙送流食。小米汤一点一滴轻轻地喂,身体一丝一毫轻轻地擦。
一个月有余,萧龙开始皱眉,指尖微动。
爸爸妈妈喜上眉梢,心头又紧锁。
她们知道萧龙开始有知觉了。
这是他最痛苦的关口,闯过了,一马平川。
闯不过,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