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春桃也会来,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太伤心。”
绫纱一听,心中满是疑惑。春桃明明好好的待在院里,为什么会来荣安院?难道姑娘现在有未卜先知的法术了么?
但是看姑娘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绫纱只胡乱应付道:“是。”
徐清宜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好荣安院的人出来,见她来了,忙进去禀告。白芍亲自迎出来,将徐清宜接进了荣安院。
自打上次外明间一事之后,白芍对这位进府才一年的嫡小姐,打心里的喜欢。
“老太君正不高兴呢,据说是为了什么桃花的事情,姑娘进去,可小心些。”白芍看着四处无人,细心嘱咐了一句。
徐清宜早知是为了此事来的,但白芍这样一嘱咐,平添了几分照顾,她心里十分感激:“白芍,多谢你提醒。”
白芍却一脸正色道:“千万别提谢字,姑娘日后是有大作为的,奴婢也只是略尽本分。”
大作为?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的,可徐清宜也不多问,只是微微笑着,清宁如水的眸,盈盈看着白芍的背影。
论理,老太君房里的四个大丫鬟,跟别的丫鬟不一样,都是从小进的女孩子里挑出最出色,最懂事,也最机灵的送去伺候。
如今四个大丫鬟,因两个到年岁了,家里请了恩典,便放出去嫁人了。
剩下的两个大丫鬟,白芍和红蓉最为得力,虽荣安院伺候的丫鬟不少,可老太君最倚重的,还是她二人。
白芍和红蓉资历老,虽然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可行事派头都算得上排面,平日带着小丫鬟伺候老太君,帮着老太君下达指令,迎来送往,甚至分派各房的体己礼物,都是她们说了算,各房少不了巴结。
老太君如此放权给她们,下人常常在私底下讨论,细究起来那两位也算半个主子,等闲的小主子还比不上她们。
如今见白芍如此尊重徐清宜,小丫鬟们见了,也都换了一副面孔,面软气轻,笑语吟吟簇拥着徐清宜去了。
谁会知道,不久之前,她们还很势利眼,在背后大嚼舌头说徐清宜坏话呢……
*
老太君坐在当中,靠着大迎枕,头上照例带着勒子,闭目眼神。
二房的金氏今日素妆,坐在下首,似乎方才有什么不愉快,房内气氛紧张,她也不大言语。
榻上放着一只雕刻着睡莲的檀木茶几,一碗老君眉茶,冒着虚渺的水烟,须臾飘散在空气里,显出几分寂静。
红蓉立在一旁,正在为老太君点烟。
一根极长的碧玉烟管,玉质通透,宛若一汪泉水。底部托着苏绣大烟袋,那烟袋绣工极好,精致而美丽,但用的黑线,沉闷而压抑。
老太君一吸,水声骨碌碌的,懒懒吐出烟圈来。
只听金氏悄悄提醒道:“老太君,三姑娘来了。”
老太君再一睁眼,一个貌美的少女立在五步远,福身请安:“清宜见过老太君。”
声音又娇又嫩,宛若黄莺般悦耳,老太君原本沉静肃重的神情,微微松了些,显出几分轻快来。
“宜姐儿来了。”
金氏打量老太君高兴了些,也打趣道:“三姑娘今日这打扮俏丽,就像这春日娇花似的,把老太君房里都染香了。”
徐清宜今日穿的一条蔷薇缠枝偃月裙,唇上一抹红,脸蛋儿清新又娇嫩,真如一朵点着露水的娇花,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少女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老太君却觉得她穿得单薄:“虽然到了春日,可天还冷着,早上你还抱怨怕冷,怎么倒把那银鼠马甲给脱了呢?”
徐清宜脚步轻盈,走上前两步:“清宜本是穿着的,只是午睡起来,听见说老太君叫我叫的急,我怕老太君等着,忙忙赶过来,倒是忘了把那银鼠马甲换上。”
提到这个,老太君抬起水烟,红蓉以为她要抽,便要点烟。
没想到老太君却不为抽烟,只是堪堪用烟杆点了点小檀木桌子:“也不是什么急事,慢慢说罢了。你母亲素日忙着主中馈,不得闲,我就把你二房叔母请来,帮着断一断案。”
其实柳氏哪里是不得闲,断闺阁小姐的案,原本也是主母的事。只因是两个亲女儿之间闹出来的矛盾,若是让柳氏来断案,一则怕偏心,安抚了这个,伤了那个;二则怕当局者迷,柳氏是主母,更是母亲,无法明辨是非,更加添乱。
所以,不让柳氏插手,让同是媳妇的金氏来断案,更显得公平。
徐清宜心里门清,但是既然老太君不点破,她就更不会点破。
那金氏虽然不主中馈,可是也不是吃白饭的无能之辈,闺阁后院小姐少爷们的事,她都管得到。
“芳姐儿要出嫁,你这做娘的正忙乱着,我把你拘来,倒是辛苦你了。”老太君又抽了一口烟,淡淡说道。
这话,是对着金氏说的。
金氏忙起身道:“老太君说的哪里话,这件事非同小可,不用您请,我也非得走这一趟不可。”
说罢,便看着徐清宜,随手一指:“宜姑娘,你看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