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徐云柔那夜回去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半夜院子里闹起来,又吐又泄,又是请医,又是熬药,忙乱了一夜。
翌日徐清宜去请安,也没看见徐云柔,回头听丫鬟说了,原来徐云柔深夜从花园经过,犯了花神,竟一病不起。
徐府有个大园子,雇了能人巧匠打理,亭台楼榭,假山流水,各色景物精巧新奇,更兼那奇花异草,繁复多样,如今冬去春来,更是纷纷探出花骨朵来,姹紫嫣 红,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徐云柔从那园子经过,犯了花神,还是头一回听见。
过了半个月,还不见好,连老太君都惊动了,亲去给徐云柔念佛招魂。
徐清宜等了这半个月,也没等来徐云柔出招,自己也不急,只一味研究着绣技。
她画画倒是不错的,描花样也很好,只是在绣技上,委实有些难为人。前日娘叫她去,说了许多贴心话,让她磨练磨练女红。
她便磨练起来,头一回绣了一方帕子,悄悄找了个没人的亭子,拿给青芸和绫纱瞧,满含期待。
两个丫鬟支支吾吾了半日,那歪歪扭扭的水纹,还有长着翅膀的扁毛畜生,辨认起来似乎有些难度……
末了,青芸歪着脑袋,呵呵笑道:“姑娘,这鸭 子绣的倒是很新奇。”
绫纱也连忙点头:“嗯,这鸭 子绣的好,活灵活现,憨态可掬,姑娘怎么绣的这样好了?”
鸭、鸭 子?
徐清宜看着帕子,迷茫道:“哪里有鸭 子,这是鸳鸯啊,鸳鸯戏水……”
这次,轮到两个丫鬟迷茫了。
哪里是鸳鸯,鸳鸯会有那又大又扁的嘴巴,黄黄的翅膀吗?鸳鸯不是很优雅,很恩爱的吗?为什么手帕上的扁毛畜生快要打起架来了?
徐清宜从绫纱和青芸脸上看出来,她们确实没认出来,为了证明自己,她从袖子里拿出描的花样:“你们看,是鸳鸯不是?”
画纸上的鸳鸯,头冠紫绿,羽色绚丽,嘴扁颈长,颇为可爱,栩栩如生。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徐清宜照着这幅画绣的鸳鸯,却如同鸭 子,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绫纱立刻道:“是奴婢眼拙,确实是鸳鸯呢。”
徐清宜收起帕子:“骗人。”
绫纱忍住笑意,安慰徐清宜:“姑娘,过几日夫人请的绣娘便要到府里来了,据说是绣房里有过二十多年经验的绣娘呢,姑娘多多请教绣娘,兴许就能绣好了。”
徐清宜叹了口气,闷闷不乐。绫纱见状,便要逗她开心,道:“姑娘,今日奴婢煮的有雪梨糖水,姑娘要不要尝尝?”
听到有糖水喝,徐清宜脸色稍霁,连连点头:“要喝,要喝。”
绫纱和青芸相视一笑:“那奴婢去端了来,姑娘且在这里略等等。”
绫纱去了,徐清宜又拿出那帕子,摊在石桌上,叹了口气:“明明是只鸳鸯嘛,青芸,你真瞧不出来么?”
青芸是个老实人,认真道:“是鸭 子。”
“真的?”
“真的。”
“你不能哄哄我?”
青芸愁了:“奴婢不会哄人……”
徐清宜还要再说什么,一阵风吹来,那帕子竟被吹得飞起,徐清宜呀了一声,伸手去抓,竟未抓住,那帕子悠悠随风而去。
徐清宜跟着下了台阶,狂风大作,徐清宜不得不站住躲风,眼睁睁看着帕子飞舞,末了,落在一处花枝上。
徐清宜大喜,忙提着裙子过去,想将帕子拿下来。
一只修长的手先她一步,将帕子取下。
风一吹,花儿四散,落了男人一身。
他束冠而立,眉目清朗,飞扬的眉隐着邪气,视万物为无物,又好似情深款款,令人沉溺在那一抹深沉眸色中。
指骨分明的手,拭去帕子上的落花,微笑着递给徐清宜:“你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