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荒山巍峨，茫茫的雪地间印下一串长长的脚印，蜿蜒曲折，三人驻足朝那边望去，脸上浮现出笑容。
翻过前面那座荒山，就是部落。
晴阳洒落，落在暴君的额头，他们外出近一个月，终于回来了。
“夏沫……”在暴君身后，小女孩挽着暴君的手臂，微微撅着小嘴，一路上不停念叨着，偶尔脸上的笑容如鲜花绽放。
“夏沫……叫是夏沫。”小女孩的本体虽然是远古凶兽，但如今化作人形，那种孩子般的天性倒是和人类一样。
暴君扫过女孩脸上的开心模样，微微一笑。
…………
在离部落不远时，三人停下脚步，眺望那些映入眼帘的围栏。
暴战转头，对着暴君扫了一眼，，叮嘱道：“君儿，记住不可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是，父亲。”
三人抬脚，迈步而行。
“哥哥，你说母亲会不会不喜欢人家呀！”落在暴君手臂间的一双小手，微微加重了几分力气，夏沫紧张兮兮的道。
“当然不会，母亲看到你肯定很开心，其实她一直希望有个女儿呢……”说话间，暴君的脑海中倒是忽得想起母亲的确经常念叨要给她生个妹妹，只不过父亲好像不太给力。
想到这里，暴君的目光落在前方那道魁梧背影身上，脸上浮现一道古怪之色。
父亲一定只是太累了！对，一定是这样。
但现在，从外面给她带回来一个女儿，也不知母亲看到会是什么表情。
乱想间，一行人终于到了。
暴战脸上那对紧凑的浓眉终于拨开一些，漏出笑容。
…………
三人身形朝着那边走去，路上看到不少人影穿梭而行，步影匆匆，奇怪的是他们看到暴战一行人后，如遇豺狼，目光闪躲，刻意的埋头避开，甚至有不少族人眼中对他带有些冷漠。
他们可都是姓暴的！
头顶上空，浓浓的乌云弥漫而来，挡住太阳，连带着温度下降了不少。
暴战皱了皱眉，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身上散发一阵冰冷气息。
漠然的从前方一行人影身上扫过，暴君无视空气中的冰冷之意，脑海中第一时间联想到卡氏那帮人。
在他赐福后，族长一脉和卡氏之间的矛盾就变得极为尖锐，摩擦不断，甚至有几次差点动手，好在父亲赶到，才及时阻止。
呵呵，想来，祸乱的根源还是出在他身上，暴君在心底自嘲的一笑。
前方，深吸一口气，暴战抬脚对着里面走去，然而那些族人见他就匆匆避开。
怒火快要至爆发的边缘，暴战扫过一张熟悉面孔，一步落到那边，在他快要逃走时，一把抓住他。
“巴布，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巴达呢他们呢？”暴战拎着他的衣服，寒声问道。
巴达是暴战最得力的助手，巴布则是他的亲兄弟，但两人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被暴战拎在手里，巴布看着那双冰冷的眼瞳，额头流下一道冷汗，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颤声道：“巴……巴达，他死了”
“什么！”顷刻间，暴战面如寒潭，周围的温度降到最低，令众人如在冰窖，过了片刻后，暴战恢复一丝冷静，冷漠看着巴布，低沉道：“告诉我，怎么回事？”
“卡坤在哪……”
巴达领着族人返回，为什么会死，族内到底发生什么！
视线落到那魁梧的人影身上，周围的人终于停下脚步，脸色一阵黯然，亦有些人目光冰冷。
旁边，暴君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复杂的面孔，隐隐有些担心。
在空气凝固片刻后，暴战背后传来一阵平缓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暴战朝后斜了一眼，松开巴布，转身看向那边，他倒是想看看谁敢杀了巴达！
他的忍耐到了极限！
“族长……”暴战转身，目光落在在那张干瘪的脸上，刹那间，眸中迸射出一道寒芒，一字一句道：“大～长～老！”
多少年了，暴战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仿佛比冰雪还要冷，望着前放一副慈祥模样的老者，暴战神情冷漠到了极致，了解他的人才知道此人的城府有多深，他的儿子卡坤亦是如此。
当年他联合部落长老抗议摩登的决定，而且撺掇卡坤挑战他，种种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欲，可惜的是他低估了老族长的决心和他的实力。
在部落里，除了摩登老族长，属他威望最高，可自从他坐上族长，大长老就极少出现了。
暴战目光移动，看到卡蒙旁边还站着其他几位老者，须发尽白，他们皆是部落一众长老。
一切和当年多么相似！
“二长老，四长老，五张老，六长老……”暴战逐一念道，语气冰冷，当年反对他坐族长的便是几人，如今历史重演。
目光偷扫了一眼前方人影，那些长老的目光微微闪躲，不敢直视暴战眼睛，他们都算是暴战的长辈，从小看着他长大，现在却在对付他们的后辈，何况还是他们的族长。
而且这是第二次了！
“为什么要杀巴达？”暴战声音压得很低，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部落六位长老有四位倒向卡蒙，算上他自己，足足有五大长老在对立面，他这族长真是失败啊！
冰冷的空气中回荡着暴战的声音，不少人低下头颅，他们很清楚巴达为什么会死，巴达做到的事，但他们做不到。
“哈哈，暴战你还真命大，冰原狼群都没有弄死你们！”安静片刻后，从卡蒙身后传出一道阴森的戏谑声，暴战目光陡然锋利如剑，看向那里。
巴达，是他亲手处死的。
看着从人群中走出的人影，暴君紧紧握住拳头，咬牙道：“卡坤！”
“是你！”
在看到卡坤走出的刹那，暴战的怒火再难压制，对着那边挥出一拳，拳风骤至。
轰！空气隐隐传出炸裂之声，咆哮往前。
能作为哈赤部落的战士首领，卡坤的实力自然不会太弱，伸出拳头化解了那股拳风。
暴战没有再出手，冷漠的看着卡坤，但心里有些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自己遇到冰原狼的。
两人的视线对撞在一起，卡坤冷笑，暴战越愤怒，他越开心，巴达那家伙可是被他亲手杀的。
但他不能不承认那家伙真有骨气，死也不肯背叛暴战，活该被杀。
卡坤脸上的笑容愈发阴森，仿佛猜到暴战在想什么，冷笑道：“火堆会无缘无故留在那里吗？”
荒山中的那条路是回部落的近道，他们算定暴战会经过那里，所以故意在那留下火堆，其实是他们将冰原狼引到附近，然后才有后来一幕。
果然，暴战眼瞳一片冰冷，看来一切都是针对他们设下的圈套，忽然暴战像想到什么，全身爆射出阵阵寒意，令众人如在冰窖。
“婉儿呢，她若有事，你们父子就陪葬吧！”暴战手腕间闪烁着一道电斧，全身散发逼人的寒意。
“母亲！”暴君骤然瞠目，有些紧张地念道，目光从人群中扫过。
“呵呵，族长放心，小婉她很好，没人会伤害他……”卡蒙走出两步，那双窄小、深邃的眼眸落在暴战身上，微笑着道。
他精心谋划的一切，为得就是今日，当年卡氏祖先逃难并入哈赤部落，从此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他要在有生之年重振卡氏的名声，就算采取点特殊手段也在所不惜。
当年他的第一步计划便是当上族长，可惜的是摩登那老家仿佛看穿了他的野心，一直不肯将族长之位，交给卡氏人的手中。
后来他知道族内，有人赐福王印时，不顾一切将族长传给了他。
而暴战的王印恰恰是令他卡氏一脉隐忍这么多年的原因，当年他曾计划暗杀暴战，可代价太大，结果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如非必要，他实在不愿正面对抗暴战，况且暴战一直被奉为哈赤战神，实力能差到哪！
“族长，你有儿子之后，就忘记族长之责，族人对你不满已久，加上捕鱼时，你弃族人不顾，纵然你是族长，哈赤也留你不得，如今你自愿离开，那么我保证无人难为你们一家……”
晶莹的雪花从天上飘落而下，落在暴战的脸上，却久久不融化。
那些族人的视线全部落到暴战身上，目光复杂，有些人只是不希望暴君参加赐福，可如今事情演变到他们控制不了的地步。
目光扫了一圈，暴战心里叹息，眼前的一幕和十年前多么相似，那时暴君赐福奴印，换来十年冷淡，如今他亦对这里感到无比陌生。
在空气凝固了片刻后，暴战缓缓抬头，扫过那一张张族人脸颊，发丝飘动，最后落在卡蒙的脸上，冷淡道：“老族长呢？”
暴战有些疑惑，老族长在，怎么会让族内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注视着暴战的冷漠眼瞳，卡蒙仿佛猜到他会这么问，眸中闪过一道细微的波动，稍瞬即逝，挥了下手，一道魁梧人影走出，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推了出来，摔倒在地上。
“老族长！”看到人影，暴战猛然逼近，一巴掌将那人甩飞，伸手解开摩登身上的绳子，将他扶起。
暴君领着夏沫跟着冲了过来，上前搀扶。“摩登爷爷。”
“小暴……”摩登颤巍巍地站起来，浑浊的目光扫过暴君脸颊最后停留在暴战脸上，颤抖道：“族内动乱，祖先不安哪……”
忽然间，摩登的目光陡然一滞，注意到暴君身后的小女孩，紧接着内心涌出一阵惊天骇浪。
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仔细端看女孩的脸颊，摩登强行令情绪平复下来，心头闪过千万思绪，百思不得其解。
他藏在哈赤部落几百年了，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演技炸裂，一直在等那个人出现，直到四十多年前，他以为暴战便是他等的人，可如今看见这个小女孩的出现，他的信念有些动摇了。
当年的那场神战，四大司季之神陨落，无数神仆葬身在天外，逃过一劫的寥寥无几，而他则是侥幸活下来的神仆之一。
仔细探查了小女孩的情况，摩登皱了皱眉，默默在心里叹息道：“原来如此，那战过后，她和大人一样，灵魂重塑，神格破碎。”
忽然，摩登的目光停留在暴君的脸上，眸中闪过一抹光彩，稍瞬即逝，她刚才似乎叫暴君哥哥吧。
难道是巧合……
想到自己的猜测，摩登的心脏忍不住一阵剧烈跳动！
刚才发生的一切虽然只在眨眼之间，可摩登眸中细微的波动还是被暴战捕捉到了，暴战笃定摩登肯定知道些什么，但现在显然不是询问的时机。
暴战冷漠的扫向前方，发丝飘动，对着卡蒙道：“婉儿呢？”
“呵呵，先不急，你若答应从此不入哈赤部落一步，我自然放了她，算起来我还是她的老师，怎么会难为她呢？”
暴战扫过周围的人影，目光冷淡，那些人避开暴战目光，不敢对视，暴战脑海中回忆起婉儿劝他的话，或许那时他就该离开。
“好，我接受。”思虑了片刻，暴战盯着卡蒙冷淡开口，话音落地后，其他人主动让开一条路，一位白色素衣女子朝暴战缓缓走来。
“母亲，你没事吧？”看着走出的女子，暴君一步往前，落到那边，看着变得有些憔悴的容颜，担心道。
望向女子的脸颊，暴战看到女子的唇角微微苍白，身上散发阵阵寒意。
“战哥……”走到暴战身边，女子挽住暴战手臂，摇了摇头，另一只手揉了揉暴君脑袋，她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为自己涉险。
目光转头，她忽然注意到躲在暴君后面的小女孩，微笑着念道：“好漂亮的孩子，她是谁啊？”
“哥哥……”夏沫拽着暴君一只胳膊，弱弱得躲在后面，偷偷看了一眼女子。
哥哥？母亲疑惑得看了暴君一眼，暴君赶紧解释道：“母亲，我和父亲在回来的时候，发现这小女孩迷了路，看她可怜所以就带回来了……嘿嘿”
暴君匆匆几句说完，就一直傻笑，他第一次编谎话的对象就是母亲，令暴君也有些心虚，好在母亲没多问，笑着看向女孩，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沫”
“夏沫，很好听的名字。”女子温婉而笑，旁边的暴战则一副复杂的样子。
看着她一副怯懦的样子，暴君有些无语，好歹是远古凶兽，怎么看见母亲怕成这样子，果然，女人的世界太难懂了。
母亲多出个女儿、暴君收了个妹妹本来是件高兴事，可现在的情况注定无法实现。
风声萧瑟，寒意渐浓，摆在暴战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答应卡蒙的要求，永远离开这里，不再回来，二是放手一搏，和卡蒙拼个鱼死网破。
暴战身为族长，注定不可能选择第二条，如果当初他可以放手一搏，全部铲除卡氏一脉的乱党，或许今天就不会发生一幕了，所以他离开。
闭着眼微微叹息，过了片刻，暴战陡然睁开双眼，对着卡蒙道：“给我三天时间，我离开……”
白发飘动，卡蒙将眼眯成一条细缝，眼底掠过一抹精光，有些族人微微咬牙，欲言又止，亦有些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不过都不重要了，这些和他都没关系了。
“慢着，我要挑战你！”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少年的声音，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个头偏高的少年走出，冷冷地指向暴君。
其他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搞得一愣，转头看向那边。
走出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卡赞，卡坤的儿子，也就是卡蒙的孙子，暴战对他有些印象，不过卡赞的年龄明显大君儿不少，现在指名挑战他的儿子，看来卡坤为了报当年的仇连脸皮也不要了。
暴战面无表情，扫了卡坤一眼，猜到卡坤在打什么注意，可惜卡坤的希望注定是要破灭。
暴君目光平淡，微微抬头，看着伸手指着自己的少年，往前迈出两步，两人目光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怎么样，小～族～长敢不敢接受啊……”卡赞故意将小族长三个字咬得很重，微微仰着下巴盯着暴君，脸上的挑衅之色毫不掩饰。
倒也不能怪他，别说其他族人，就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欺负暴君。
赤色士印对战奴印，而且年龄比自己还小，就算暴君拒绝也没人能说什么。
卡坤对他下了命令，如果不把暴君打残废，那么他的下场绝对不好过。
目光落到少年脸上，暴君本打算说些什么，可看到卡赞眼中的寒意，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并不知道，曾经的卡赞希望他死。
暴君从小没什么朋友，但经常会偷偷跟着他们，远远看着他们玩，他知道，或许他们从来没有将自己当做过朋友，但那让他的童年还是有了一丝趣味。
人群中，有个俊俏的少年两眼落在暴君的身上，目光复杂，那次他被卡赞威胁后，直到现在他也没敢将那件事告诉任何人。
另外，当年清楚暴战和卡坤恩怨的族人，看着场中那两个少年，微微惆怅，谁能想到上一代的恩怨要放在两个孩子身上解决，不禁对卡坤微微失望。
在不远处，有卡坤死死盯着暴战，脸上闪过一抹恨意，当年的耻辱仿佛历历在目，暴战让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丢尽脸面，令他心里变得扭曲，他发誓一定要报仇，暴战赐福王印，凭他的实力永远没有机会，所以他将希望寄托在子嗣身上，为的就是今天。
他很想知道暴战看到儿子被打的体无完肤时的表情，想想他就兴奋。
“父亲？”暴君对着旁边瞅了一眼，向他询示，暴战转头，刚好看到卡坤一副邪笑的模样，对着暴君微微点头。
在哈赤部落，谁不知道暴君赐福的是奴印，而卡赞赐福的可是赤色士印，两者之间犹如河流与水沟，难以弥补。
但是……世事无绝对！
“哎！”暴战旁边忽然飘来一声叹息，暴战回头，不知何时摩登和他并肩而立，感叹道：“小暴，畏惧是人的本性，你当族长以来，为了避免内部矛盾，一直以来很少采取强硬手段，今天的结果也算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要知道，一个好的领导者，不但要让人拥戴，他更要令人敬畏。”
多年以来，他将暴战一直看做是他等的人，对于暴战的性格，没人比他更加清楚，为了维系两派和睦，他一再忍让，却不知道这只会增加别人气焰，自古枭雄，何人手下没有鲜血，悲天悯人注定是失败者。
摩登的话令暴战一阵惘然，想起那些做族长的日子，还真的被摩登说中，畏惧比亲切更容易令人折敬畏。
转过目光，摩登的视线穿过空气落在暴君的身上，眸中闪过一道精光，道：“或许离开这里也好，外面的世界很大……”
暴战看向那张枯瘦的脸庞，神情微凛，那抹令他动容的感觉，如今再度出现，仿佛和十年前的一样，摩登身上藏着一种令他都为之骇然的气息。
他究竟是什么人？
暴战心底非常迷惑。
但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也不好多问。
微微犹豫了下，暴战打算问他关于暴君身上的怪事，可还未张口，那边暴君和卡赞发生了第一次碰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