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要回来与夫人一同的。“言镜浔点点头，清焰微微一俯身，转身往沿着来时的路穿出竹林。
卫国公看着走远了，缓缓开口问道：“你还是违背了自己的心意。”
言镜浔手执茶杯，细细摩挲着：“祖父何谈违背心意？”
“清焰是个好孩子，可她其实并非你心仪之人。”卫国公提起茶壶，掀开盖子，一缕氤氲带着淡淡的竹叶香气扑散开来。
“这么多年了，孙儿早该成婚，等了这么多年等的是什么，祖父还不知道吗？”
卫国公微眯着眼睛，“可你心仪之人，却是世上最不该配你的人，我与你父亲极力阻拦，你心中可是有怨？”抬起头，一双鹰隼凝着对面的人。
“如果孙儿说，不曾有怨呢？”言镜浔垂眸，端详着杯中的茶汤，“清焰出身名门，又是长公主的独女，与我卫国公府沾亲带故，卫国公府与护国公府联姻既是联盟，半个江山握在我两家手中。祖父的算盘打得妙极，我该是这天下第一权臣，可祖父铺平了我仕途的代价，是用我今生夙愿的女子交换。”
卫国公轻咳两声，避开话锋：“你把羊脂玉镯给她了，心里一点没有清焰那孩子？”
言镜浔放下手里的茶杯，轻磕在茶案上一声脆响：“是母亲给的。”
“你没有阻拦，就是默许了。”卫国公手撑着茶案，手握空拳一下一下叩击，“清焰性格温婉如水，是当家主母的做派，你该娶这样的人做正妻。”
“祖父明知孙儿心不在官场！孙儿一生所求不过与心爱之人相依相守，共游山河，做个乡野夫妇便罢了，是祖父的心愿，而非孙儿之心愿！”
言镜浔忽地站起身转身欲走，“你是我卫国公府的独孙，你大可一走了之做个闲云野鹤，可卫国公府不行，这世袭的爵位和我拼了命攒下的家业，不能断在你手上。”
言镜浔回身作揖：“祖父的心愿，父亲的心愿，整个护国公府的荣誉我都扛在身上了。我每每夜深人静卧在榻上，心中所思所想所悲所痛所怨所悔又由谁来背负？”
“祖父恕孙儿言行不得体了，孙儿先行告退。”
卫国公摆摆手，长吁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
“相爷那边怎么说？”清焰坐在梳妆台前，流香捻着一把木梳为她挽起发髻。
“相爷似乎与卫国公大人大吵了一架，从竹林里出来的时候脸上尽是怒气。”
清焰手指扫过首饰盒里一排发簪，选了一根银色镶着白色玉石的递给流香：“相爷也会生气呢？倒是从未见过，餐食厨房可准备好了？”
流香接过簪子，轻轻插进发髻里：“小姐吩咐了自然是早就备好了，一会儿我差人去取来便是。只是小姐就不想知道相爷和卫国公大人在竹林里谈论了些什么让相爷如此气恼？”
“你且说说看。”清焰伸出手，端详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
“小姐从护国公府带来的陪嫁小厮躲在竹林里，听见卫国公大人和相爷说什么羊脂玉镯的事儿，中间还提到了小姐。”流香搀扶着清焰起身走到桌案边，从衣柜里拿出三两身衣裳让清焰挑选。
“嗯…提到了我，说了些什么？”清焰目光逐一扫过各色各式衣衫，随便指了一身鹅黄色衣裙。
流香把其他衣裳递给身后的侍女，“相爷说小姐出身名门，性子是一等一的好，卫国公大人说小姐是当家主母的做派，相爷该娶的正妻就该是小姐这样的。”
“一张嘴巴抹了蜜糖，少哄我说这些话，要是没说些有的没的，你总不会问我是否好奇其中内容。”清焰换上鹅黄色衣裙，左右整理着衣袖，“说点我不爱听的。”
“相爷似乎，早已有中意的女子，只是碍于父母之命，不能与此女子相依相守。”流香掸着清焰身后的衣摆，“相爷似乎也不想做这当朝第一权臣，只想与那女子共游山河，做个闲云野鹤便罢了，是卫国公大人执意让相爷走仕途。”
清焰闻言，轻笑一声：“本该如此，我料到的。”
流香不解，问道：“小姐如何料到相爷早已有心上人？”
“相爷今年二十有三，不要说有心仪之人，如今与我成婚都是晚的。”流香扶着清焰迈出门去，往前厅走。“本该如此的。要不相爷大婚那晚如何会应允我说的那些种种？”
“小姐如此，相爷也是如此，倒也是合适。”
清焰走进正厅，一张八仙桌上摆了八荤八素十六样菜品，言镜浔早已坐在桌边等着她来。她上前微微一俯身，“夫君。”
言镜浔赶紧站起身扶起清焰，“夫人快坐下，拜见父亲母亲祖父忙了一早上，实是累坏了。”
“夫君体谅，这是我做正妻该做的，卫国公府是母亲大人在当家，前院中院的事儿已经够母亲劳心费神了。”清焰缓缓坐在言镜浔身旁：“夫君未成家时，后院的大小事宜要母亲操劳，如今夫君娶了我做正妻，这些琐事就该由我来主持，也好让母亲少一份劳累。”
“夫人一颗孝心我是明白的，只是要仔细自己的身体，夫人在护国公府的时候是做大小姐的，这些琐事不必夫人亲自处理，如今我娶了夫人入门，后院大小事宜诸多繁杂，夫人循序渐进即可，不必一蹴而就。”
清焰笑着执起筷子，夹了一些青菜放到言镜浔碗里：“我待字闺中时母亲常教我这些算账管家的事，我倒也做得过来不算吃力。母亲常言，当朝长公主的女儿生来就是要做正妻，做当家主母就要有个样子，也不是谁都做得来的。”
言镜浔闻言微微皱眉，又不露痕迹地舒展开：“夫人出身名门，能娶到夫人这样娘子是我的福气，如若夫人当时不肯嫁我，嫁给亲王皇子也是理所当然。”
“夫君说什么傻气话，我与夫君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皇上下了圣旨赐婚的姻缘，哪有什么福气不福气的，要这样说起来，是夫君与我共同的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