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三雄离开了,大厅中仅剩的十一人仍未能够进入房间修息。
又来了两人。
一黑一白。
本来已是夜里,见还留有人,店小二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工作,给大厅续上了蜡烛还有火盆之后就离开,厅堂内发生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也没有招呼进来的黑白两人。
被打开的门外透入了一股凉意,天已经下起了小雨,置有烤炉的厅内温度也降了不少。
顺降的温度,仿佛也瞬间凉至各人心底,身如处在一暗夜冷屋之中。冷,渐转为冰凉。
那左边一人脸色苍白,犹如一张白纸,白的吓人。若说先前的白衣男子算是秀白,那此人只能用惨白来形容。奇特的是他的脸是白的,连头发都是白的,可身上的衣服却是黑色的。
相反的,右边的人脸黑得像木炭,身上所穿却是一身白衣。
十一人中年纪最小、还未年满十八岁的布吉小声喃道:“这……不会是鬼吧?”
三郎神思不在他二人的相貌,而在他们的手上。
前去领赏的那群人没再回来,但他们拿着出去的悬赏令和赏金回来了,就在那黑、白二人的手中。
自然不会是那些人心甘情愿拱手相送。
三郎将目光移向那二人的腰间,一黑一白两条腰带异常显眼,那并非简单的腰带。
他二人并未继续向前,就那么站在大门口,任凭冷雨凉风往他们背后侵袭,好似鬼魅般伫立。
当他二人齐齐看向三郎等人的时候,十一人俱是心中一凛,全神贯注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他们已然感受到,门口的黑、白二人比鬼更要可怕。
“拿来。”
开口的是右边的黑脸,竟是一女声,可在场无人还有心思体会这种反差,她话中似有把刀,凝聚了所有人的目光和心神,让每个人都在认真听她说话。
然而她所说的只有如此简短的两个字。
拿来,三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不知道她又是如何得知血珀蛛在自己身上。那刚离开不久的三只大熊其时就在厅内,被他们瞧了去本不为奇,可这两人并未在内。难道……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三郎说道:“那西北三雄自己害怕萧规,竟让别人来取,这把戏未免太过简单,我早说了他们愚蠢得很。”
“拿来。”她还是只说这两个字。
三郎已经没有余胃再喝酒吃茶,眼前的人又是那么的无趣,所以他也懒得再自讨没趣。不知道是因为门口两人的面容还是别的什么,现在他感到很厌烦。
“想要,来拿。”
话毕,十一人起身一字排开,手中虽无兵刃,但可立掌成刀、并指成拳。
他们本就是爱管闲事的人,只不过一直以来在异国他乡尽量少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狼的主人从来不会因为害怕而愿意。
黑、白二人把手往腰间向外一抽,束身的腰带瞬间展作一黑一白两条陵缎,两条布缎缠绕在他二人小臂周围,竟不见下垂。
倏然,那两陵缎一头飞速向三郎等人飞来,如两条巨蛇,却比蛇更快;伴随着陵缎的向前,一声轰响炸裂开来,震得众人耳中长鸣。
布吉和布利二人一左一右分别侧身躲过了白缎,但由于速度太快,二人左、右肩膀被生生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布吉、布利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惊讶不已,因为一窜而过的白绫压根就没有碰到他们……
不止是他们,就连众人中武力最高的大罗也被黑缎逼得疾速后退,但速度依然逊色不少,好像被人一拳狠狠捶在胸口,顿时一口瘀血堵在喉咙,一时间竟喘不上气来。
此二人当是如此恐怖。
一招刚过,三郎这边已然败象尽露;这让黑、白二人很是得意,那白脸人右边嘴角好似要咧到耳根处,“到了地府记得向管事的报上我们的名字:黑白判官。”
三郎背后示意大罗与布吉等人制住伤势,让其余人在旁防护。他偏头瞧着那张比天线河中的水鬼还要丑陋的脸,鄙夷道:“我们的命你们可判不得。”
“在我们眼里,你们已经被判了死亡,已经是一堆冷冰冰的尸体了。”
三郎道:“尸体也并非都是冰凉的。”
白脸黑判官轻蔑道:“哦?是吗?那我来瞧瞧你是不是热乎的。”
扎浪大叫道:“三郎小心。”
那黑判官突然像一阵风一样刮向了三郎,或许不需要一眨眼的功夫便会出现在三郎身前,然后给他致命一击。
黑判官得意而轻蔑的表情忽地在风中转变,他瞪大了眼睛,因为眼前的事物范围需要他那样做: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他已来不及思考,手中黑陵已发于身前,嘣的一声闷响,黑陵与突然出现在黑判官眼前的拳头撞在了一起。
黑陵震退,可那一拳仍旧向前,这一拳的速度绝不比他慢。
黑判官右脚借力,铺地用的木板瞬间给他拦腰踏裂,身形快速回退,而黑陵则飞向三郎的拳头。就在黑陵与拳头就要进行二次撞击之时,缎头一转,袭向三郎脖颈。三郎手腕一转,将其牢牢抓住,二人此刻站定;黑判官一进一退,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三郎只进不退,现在站在起初二人的中点附近。
距离黑白判官更近,就能更加看清楚二人的脸,但却没有方才那么恶心了。
三郎正自疑虑为何方才自己与黑判官交手的时候,旁侧的白判官并未出手,那白判官稍微附耳对黑判官说了些什么。
三郎自然想听,但这次他却什么也没听到。
黑判官摆头朝楼上环视了一番后又看着三郎,三郎说道:“怎么?瞧清楚我有多热乎了吗?”
黑判官道:“你可以。”
三郎道:“不,见到你我不可以,这血珀蛛也不会给你。”
黑判官道:“哦?你难道想空手对我二人?那你可真是找死。”
“放心,别四处张罗了,我们没有别的帮手,不过……”三郎学着黑白判官取腰带的姿势,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腰间的活结,慢慢地从空心布带中抽出了一把银色的软剑,说道:“我并非是空手。”
软件出鞘时在由曲到直的过程中剑吟不断,剑尖不停在黑、白判官眼前摇摆,好像在说:“你,还有你,一起来!”
白判官眉眼一皱,右手向前掷出,速度比刚才更快,三郎横剑一挡,倒握剑把,左手反向一劈,在白陵上划出一道一尺来长的口子。
顺着白绫的收退,三郎以更快的速度执剑直刺向白判官的咽喉。
再退便是门外,白判官手势一转,白绫瞬间将软件层层缠绕,暂缓了攻势。
三郎手心一抖,软件便自震动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抽回的白绫一段霎时变为布屑。
三郎乘胜追击,横剑扫过,黑、白判官已然退出门外,站在了阴雨的街道上。
三郎一直左手持剑,为的就是防范黑判官突然出手偷袭,可一直未见其动作,更是不知他为何突然与白判官一道退至街上。
余光一扫,在三郎左侧,一把剑竖直立在地上,剑尖与地板接触但并未刺入。
剑身紫色而剑柄青色,这把剑他认得,不就是那离去的白衣男子萧规的佩剑,今日已经有一人死在了这把剑下。
“你是何人?”街上的黑判官问道,屋中听得非常清楚,就像在耳边说话一般。
楼上传来回复之音,“萧规,规矩的规。”
“阁下来自哪座山?”
“太安城,桃花巷。”
黑白判官停顿了一会儿,好像是不知道桃花巷是什么地方,终是开口道:“欢迎阁下日后往煮酒林做客。”说完便没了踪影。
三郎将软件变回腰带,想着还是自己的腰带更胜一筹,莫名有些开心。询问了布吉、布利和大罗的伤势后,并无大碍。
三郎看向楼上,说道:“看来你还是不信我。”
楼上并未传来萧规的话音,三郎觉得无趣,转身便要去拔那把立于地板之上的剑。显然他知道自己并不会得逞,还未等他靠近,剑便飞向二楼北方的一处偏房。
“你在那啊!看来我要不请自来了。”
微微掩开的房门轰然关闭。
三郎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尖,说道:“谢啦!”说完这句话,他知道那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
……
“石头那家伙怎么还没回来,什么时候精力这么充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