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杨梓椿惊醒。睁眼望四周,映入眼里的是红帐和贴着大喜的蜡烛。
“小姐,怎么了?”守夜的贴身丫鬟清越闻声跑了进来,生怕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倒杯水来让我喝吧,我渴了。”杨梓椿还在回忆着刚刚的梦,并不想让人过多的打扰。
杨梓椿隐藏的情绪始终逃不开清越的眼睛,“小姐是梦到夫人了吧?”
“嗯,梦到了。她让我以后不要想她了,她难来我梦里。”接过水后杨梓椿喝了几口,随后不语。
清越也没往下问,毕竟夫人走后小姐性情大变。
“清越,几点了?”杨梓椿问道。
清越看着挂钟“小姐,再睡两个钟吧,才三点。”
“你说,奶奶会陪着我们一起吗?”杨梓椿眼神迷离,因为张奶奶可是在母亲离世后她与母亲唯一的一丝联系了。
“会的,老爷已经答应了,丽夫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清越抱着她,安慰了起来。
“你说彭府是个什么地方呢?”杨梓椿再问。
“可能,是一个比我们杨府更恐怖的深渊吧。”清越没有回避,而是直说。毕竟她陪小姐那么多年了,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了,只是接触不深。
杨梓椿知道,她这个后妈严丽秀故意折断她唯一向往的翅膀。只有把自己解决了她儿子才能名正言顺继承这一切。
而据她打听的,她嫁的这彭府的家风向来都是宠妾灭妻,要不是正房娘家后台够硬,不知道彭老爷怎么休妻抬妾了。杨梓椿嫁的,也正好是这个不得宠大房的儿子。
杨梓椿自嘲,“嫡子配嫡女,其实跟庶子配庶女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小户人家羡慕的风光,大户人家茶余饭后的笑话罢了。”说着眼泪忍住了没往下流,因为母亲在离世前叮嘱她,不能哭。
“清越,我出嫁以后只会拿回母亲留在杨家的东西,其余的我一概不要。”杨梓椿手捏的更紧。
“好!”清越答应她。慢慢,杨梓椿睡下了,清越却睡不着了。
现在三月初三,寒风还是有些许的,清越起身关掉小姐看星空的窗户,再把杨梓椿的被子掖紧一点,让她不要受凉。
夜空虽亮,繁心点点,但无月,清越也无眠。
今日小姐大喜,她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或难过。好日子她陪她过了九年,苦日子也陪她过了八年。所以面对未来,她只觉得能过好一天是一天。
凌晨五点,倚在门旁边睡着的清越被刘妈妈拿脚踢醒,随即推门声也格外刺耳,随行的还有她和小姐日思夜想的张奶奶,也是她的亲奶奶。
与清越对视了一眼后,张奶奶和清越都情不自禁眼睛有了泪光。
“请小姐安!今儿个是小姐的大喜日子,我刘老婆子和张奶奶得夫人令特来向小姐梳妆换喜服。”
杨梓椿没有起床的想法。不等她回应,刘妈妈便让旁边两个丫鬟把杨梓椿架起来。清越在一旁忍住,生怕给小姐惹麻烦。
上一段梦的留恋加上和清越卧床长谈,被架起来的杨梓椿实在睁不开眼。
“喜条打,霉运走,喜条移,新娘勤。”刘妈妈几乎是真打。把原本还在发懵没醒神的杨梓椿硬生生地打出了精神。
随后刘妈妈和张奶奶还有一位儿孙满堂的梳妆婆婆就给杨梓椿簪发、戴冠、贴花、描眉、点红,最后再换上喜服。
清越作为陪嫁丫鬟也被架去弄了一番,最后被刘妈妈带去嘱咐一下接下来的流程,哪一步该干什么。
这一次,刘妈妈的语气是这八年以来最温柔的一次。清越知道,刘妈妈肯定是受丽夫人嘱托,今天绝对不能出错,丢了杨家的脸。
杨梓椿带着发冠,盖着盖头,看不见也不能揭,问道:“清越,几点了?”只能求助清越。
“早上七点,小姐。”清越看着她的样子心疼极了。这发冠得多重啊,才戴上两个钟,等今晚新郎揭了盖头都晚上十点十一点了,这头还不得断了?
清越试探性问,“那个,小姐,要不你摘下先?那么累。”如果小姐愿意摘,她被刘妈妈告发然后丽夫人打自己都没事。
杨梓椿摆了摆手,“没,没事。我只是有点饿。当然,头也疼。”
“那小姐吃块糕点垫垫肚子?”
“我想吃枣糕。”杨梓椿随手指了指,没想到真指对了。
“好。”清越去拿枣糕,还带了一杯茶。
杨梓椿边吃边问,“出阁吉时几点?”
“八点。”随后又看杨梓椿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你慢点吃小姐,还有很久。”
杨梓椿继续加快速度,显然不听劝。
“来来来,你也吃。”隔着盖头,杨梓椿递了一块给清越。
“好!”清越没拒绝。
良久,杨梓椿吃糕点的动作停了下来,对清越说道:“清越,其实当一个普通的农民挺好的。这样没钱的话就娶不到那么多老婆,就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以后你的婚事肯定没有那么多的阴谋,我肯定会很上心为你择一户良人家庭。”
清越也停了吃糕点的动作,看到小姐这么为自己打算,真的感动极了,“小姐,我只陪你。”
听到清越的话,杨梓椿是开心的。“说什么傻话?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和张奶奶过上好日子。我这一辈子注定不会太幸福,我不想你以后和我一样。”
两人再次陷入安静。杨梓椿看着这被收拾得差不多的闺房,都差不多被红烛灯笼等装饰所取代,她知道,在她踏出了杨家这个大门以后,这个房间她都少有资格进。
外面突然一阵热闹了起来。鞭炮和人声越来越大,杨梓椿又问了清越,“要八点了是吗?”
“是的小姐。”
她开始紧张了,一直在转动她右手的那只金镶玉镯子,那是母亲留给她的。虽然不知道娶自己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肯定是一个和她有相同难处的人。
而今天,严丽秀也做了一件人干的事情,她把原本牵杨梓椿的刘妈妈换成了今早给她梳妆的婆子和张奶奶一起扶着她出门。
从房间到大厅,杨梓椿仿佛走了很久。
经过花园时,她闻到了应季的蔷薇的花香,那是本地的有名的鲜花,那是母亲的心头爱。
再到了假山旁的小鱼池桥上,她看到了严丽秀的心头爱,绿萝鲤。那是父亲特地托人从外地带来的,只因为她说没见过那地的风光。
现在对于杨梓椿来说,争太多对谁更偏爱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走了的人就走了,留下旧物只会让人睹物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