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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二次拉姆勒战役

卡尔领兵在前往拉姆勒的路上,破天荒地收到了留在耶路撒冷的戴姆伯特送来的一封信:他得到了真十字架。

真十字架是基督教世界最神圣的圣物之一。它是当年用来钉死耶稣的十字架,作为基督为人类带来救赎的标志,具有极其重要的象征意义。

真十字架在被发现之后,长久以来一直存放在圣墓大教堂。直到七世纪耶路撒冷被阿拉伯帝国攻陷,真十字架便没了踪迹。

耶路撒冷王国已经存有圣枪——朗基鲁斯之枪这件极为神圣的圣物,如若能再得到真十字架这样的瑰宝,无疑会为耶路撒冷王国带来巨大的声望。

卡尔读完了戴姆伯特的信,默默地欣喜了一下。但他发现了信背后还有一行字,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戴姆伯特写:“鉴于在下发现真十字架的功劳,期望圣墓守护者能让耶路撒冷王国的教会掌管一些朝圣贸易,让教会能有更多资金建设教堂。”

卡尔想了想,叫来侍卫,拿来笔,写:

“不行,朝圣贸易这事没得谈。发现真十字架确实是牧首你很大的功劳,不过其他的,待我出征回来再说吧。”

卡尔喊来传令兵,让传令兵把信送回耶路撒冷城。

耶路撒冷王国的主力部队不久再度来到了拉姆勒城外的一处村庄驻扎。卡尔想再度使用上次的方法,寻找机会,以精锐的重骑兵部队伺机冲击埃及大军,溃灭他们的士气。

这次卡尔带来了两千日耳曼重骑兵,这个数量的重骑兵在中世纪堪称毁灭性的存在,即使现在给萨拉夫下去战书,要两军正面对垒,卡尔也完全有自信能冲破那些阿拉伯征召兵的阵线。

不过情况不如第一次拉姆勒战役那样想象的好,保卫者拉姆勒城的圣殿骑士陷入了严密包围之中,完全没有办法和卡尔所部联系。卡尔难以得知圣殿骑士团军队的情况,心态开始不稳定起来。

卡尔先是比较保守地派出几支近程的侦查小队,想搜寻一下埃及军队的动向,但这几个侦查队带来的消息只有萨拉夫对于补给线的防护做得很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有意义情报。

时间流逝了一天后,卡尔组织了两支重骑兵小分队,冒着暴露队伍的风险,对萨拉夫围攻拉姆勒的侧面营地发动了佯攻,取得小胜。小分队还侦查到萨拉夫已经在用围城兵器在打击拉姆勒城了,看来这次萨拉夫准备充分,出征时带来了攻城兵器。

又待命了两天,卡尔在此期间抓住了埃及护粮队一次防守的空当,调集三百骑兵奇袭了敌人的辎重,成效斐然。次日,萨拉夫就加派了许多巡逻部队。想象着萨拉夫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卡尔十分得意。

卡尔决定继续用这样的方法不断袭扰法蒂玛王朝的军队。如果萨拉夫对这样的情况忍无可忍,分兵来攻,拉姆勒城的压力自然就能减少很多,卡尔届时一举击溃萨拉夫的大军即可。如果萨拉夫无视卡尔,继续围城,那么卡尔就要一口一口慢慢咬死萨拉夫大军。

事实上卡尔想得太简单了,萨拉夫并没有这么傻。

两千规模的重骑兵队伍驻扎在一个小村庄外围,要完全隐匿行踪是不可能的。当围城部队被卡尔的小分队攻击时,萨拉夫就在推算卡尔军队所在了。萨拉夫预料到卡尔还想使用第一次拉姆勒战役的老招数,便做了一手筹备。

这日,约旦河以西的地带刮起了沙暴,能见度十分之低。清早,卡尔从军帐中出来,就吃了满嘴沙子,眼睛都睁不开。卡尔大喜,他知道,解围拉姆勒城的时机到了。

两千骑士倾巢而出,在黄沙的掩护下,疾驰着向埃及军队的营地奔去。

“漫天飞舞之神圣沙暴是今日我们胜利的助力与见证,这是神的旨意!”卡尔在队伍中高高举起骑枪,虽说他一张口就吃了满嘴沙子,但还是竭力喊出了这句话。

“哦哦!神的旨意!”骑士们皆高喊起来,策马驱前。

透过灰黄的沙砾,骑士们模糊地眺望到了拉姆勒城的烟火,虽然城池硝烟弥漫,可却还坚守在那。

“让!还有圣殿骑士团的战士们,援军来了,决战的时候到了!”卡尔冲着城内高喊,十分激昂,完全不管在这个距离下拉姆勒城墙上的友军能否听得见他说话,“杀,杀,杀光异教徒!”

然而不知是城墙上的守军听见了卡尔的喊声亦或只是看到了前来支援队伍扬起的尘土,圣殿骑士团团长,让·德·诺曼底,急匆匆冒着被弓箭攻击到的危险,爬到了城墙一段离卡尔的援军最近的一处。

他近似疯癫地挥着手,撕心裂肺而绝望地叫:“卡尔殿下,不要过来啊!!!——”

就算这样,卡尔和日耳曼重骑兵们依然没有听见让的声音。可能冲锋在最前排的十字军有听见,但为时已晚。

前排的日耳曼重骑兵遭到了阿拉伯长枪兵的激烈抵抗,不过第一排的十字军骑士很快粉碎了对方的阵线。

与阿拉伯长枪兵的交战使卡尔后排没有接战的重骑兵慢慢从侧面和阵型疏散处涌上来,令整个阵型呈锋矢状,最大程度地让每一个骑士能与敌人交战。

卡尔率队抵达了拉姆勒城正门外,他方才看清楚状况。拉姆勒正面的城墙遭到了极其严重地攻击,各方面损毁严重。不过圣殿骑士团的骑士们坚守住了破碎的城墙,维持住了守势。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拉姆勒城的正门被一块碎裂的大石头堵住,让守方和攻方都没法由此出入。这看起来是萨拉夫军队的投石车所为,不过这样做并不能让攻城进度更进一步,反而断绝了阿拉伯人从正门破城的可能。卡尔推测这只是敌人的投石车精度不够所致。

卡尔抬头,对着城墙上灰头土脸的圣殿骑士们问:“骑士们,援军到了!我们要怎么进城支援你们?还是说你们从侧门突围出来?”

沙暴依然很大,卡尔呛得咳了好几下。

正门上方城墙冒出了一个脑袋,惊恐地看着下面的援军,那正是领导着骑士们坚守此地许久的让·德·诺曼底。他连拍了三下城墙,生吸一口凉气,正要迎着沙暴再度大喊,想告诉城墙下的卡尔什么。

突然,一波投石从空中陨落下来,一发正中正门上方的城墙,让·德·诺曼底顿时被扬起的尘土掩盖了,卡尔目睹了这一幕,惊得大脑一片空白。

其余的投石也降落下来,有几发猛烈地打击到了城墙下卡尔的军队,造成了巨大伤害,也令十字军士气开始动摇。

在城墙上残存的圣殿骑士一部分跑向刚刚那发落石砸出的坑,想要救助生死不明的团长让。另一部分则组织起了防御,并向城楼下一齐喊:“圣墓守护者,快跑,快!”

卡尔和日耳曼十字军们皆惊慌起来。远方的尘土扬起,这不是新的沙暴刮来,这是萨拉夫的军队来袭了。

“向西,沿着城墙向西突围!”卡尔指挥着十字军们,“都搞快点!我们中了套了!”

训练有素的十字军们在危机中镇定了下来,听从指挥,仓促但还算井然地策马转向,突击往西。

敌人似乎是比想象中的多,沙暴之下,卡尔不太能看得清敌人的阵型,他只能通过声音和沙土的密度判断出敌人的数量——哪个方向都有,非常多!

疾驰之中,卡尔思考着:“萨拉夫是怎么知道他要来突袭的?”这个问题方才冒出,卡尔就忽地想到了迪奥尼修斯提醒过他的话。

“该死!”卡尔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没有时间再多想,现在带着队伍撤退要紧。

往西冲锋了几百米,前排的骑士纷纷倒下,那里设有大量拒马并有阿拉伯长枪兵严阵以待,尽管十字军都是重骑兵,也禁不住这样的巨大阻力。

“继续冲!不能转向,侧面一定有阿拉伯骆驼骑兵!”卡尔指挥着。第二排的十字军们便加速冲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冲破了敌军的防线。当然,踏在马下的还有战友的尸体。

不幸中的万幸是,此时依然是沙暴天气,萨拉夫的军队同样难以捕捉到卡尔的骑兵们的详细方位,他们只能通过马匹扬起的尘土来判定大致方位。也是因为能见度地,卡尔的军队没有遭到弓箭攻击。

十字军的战马在连续冲锋下,开始体力不支,更何况马和人都披着重甲。当骑士们的速度稍微放缓之时,沙暴也刮得轻了。迎接他们的并不是希望的曙光,而是从左右两边涌上来的蜂群般的骆驼骑兵。

交战是不可避免的了,卡尔试图调度骑士们列队,进行一次队列冲锋,杀开一个口子。可现在他的队伍已经精疲力尽,几乎没有了组织度,难以再变换阵型了。

骆驼骑兵们旋转着弯刀,呜哩哇啦地吼着,对十字军发起了冲锋。两军交战到一起,刀光剑影,杀喊声响彻云霄。

激战了十分钟左右,卡尔几乎没有了余力,双臂皆没了知觉,只是机械地在挥舞着兵器。终于,他和身边的十几名骑士强行撕开一个口子,准备突围。

“殿下!殿下!”包围圈内,有几十个十字军破音喊着,“我们还在这里!”他们大多数的马匹已经死亡,是负着重伤在下马作战的。

“回去救人!”卡尔一拉缰绳,把绕了回来。他感到自己的肩膀一阵酸痛,再难提起长枪,然卡尔还是心中一凛,带队冲了回去。

卡尔带着这部分骑士更加艰难地杀出一条血路,那些被围困的士兵汇合。然后卡尔抹了抹混杂着浓厚血污、尘土还有汗水的脸,想要再杀出重围。

前面又上来了两个骆驼骑兵,卡尔一枪撂倒了一个,已经是眼冒金星。他强撑住身体,鼓舞着自己:坚持就是胜利。

事与愿违。

另一个骆驼骑兵的弯刀划过,卡尔躲开了这次攻击,弯刀重重地砍在马铠上,激出清脆的响声,可见这一击冲击力之大。马铠和弯刀都被敲砸出一个大凹槽。

卡尔的坐骑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地上。

这下把卡尔摔得够呛,他脸着地,扑在沙漠里,没缓过来。

卡尔依然可以听到战场那种特有的,搅拌了金属声和人声的杂音,但卡尔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了。

卡尔忽然觉得,自己就这样躺在这里,静静地等待一切结束,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卡尔确实不行再动了,他稍微一侧身子,像将死的人一样,微弱呼吸着,闭着眼睛。也许下一秒就会有铁蹄踩碎他的头颅,但那又怎么样呢?

卡尔认为自己已经输了。

卡尔静默着,什么也不想,战场上的吵闹依然,却也很快沉寂下来,变成零零碎碎、窸窸窣窣的打扫战场之旋律。听着声音,是十字军被包围歼灭了。这是卡尔躺在沙子里唯一思考的事情。

“这里有个法兰克贵族!活的,没死!”一句阿拉伯语很近地在卡尔耳边响起,虽说他听不懂,但也能知道是想要大致表达什么。

“把他东西缴了!我来了,我来了!”另一个音色的声音,同样很近地给卡尔听到了。

这两个埃及士兵麻利地把卡尔的盔甲和插在一旁的长枪收走,然后把卡尔侧着的身子翻了过来。

卡尔眯着眼睛,想看看最终能结果他性命的人长什么样子,可卡尔脸上的脏东西实在太多,卡尔只能看见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那空中蠕动。

那俩埃及士兵笑了起来。然后又切切私语了一小会。随后快速跑开了。

卡尔还处于脑震荡之中的大脑一时半会没想清楚为什么这两个士兵不把他杀了。

三分钟后,一句带着浓厚阿拉伯口语的拉丁语在卡尔耳边冒出:

“卡尔·维特尔斯巴赫,耶路撒冷的法兰克领主。你被俘虏了。”

“草。”卡尔躺在地上,不由自主地骂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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