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表弟过来了,我带他去看了烟田。
“你出门到哪里去?”
“北京或者广州,两个地方……”
走时,我送他到包上,他说:“过去玩?”
“要准备出门,没时间。”
“准备好久走?”
“把圈里点粪背了就走,可能要一两天背。”
邻家小女孩曹正婷正在院坝里追着猫儿玩,她姐姐曹正玉在门口一闪就进屋里去了。正婷读小学,我称她为“小人”,还处在什么都不懂的年龄;正玉读初中,是介于“小人”和“大人”之间的“中人”,也许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子都有点怪吧,正玉也不例外。有时候觉得她太安静,一整天都听不到她的声音;有时候又觉得她太活泼,又蹦又跳又吼又叫,像服了兴奋剂……我根据她的名字作了一首藏头诗:
曹操大意败赤壁,
正是周郎得意时。
玉女娴静是小乔,
好男何必生妒气?
四月三日,把粪背了。
四月四日,早半天,天空阴沉沉的,下起了小雨。早晨起来,我打一把伞,转到包上,看手机QQ空间里QQ好友的“说说”,“淑女之交·淡如水”发表了新的“说说”:
“理想,到头来还是被现实扼杀了。”
她的“说说”触动了我的某根神经,也发表了“说说”:“……‘现实’要扼杀我的理想,我就跟‘现实’拼命!我已经准备了一根猫儿刺树棒,坚硬如铁!”
午后,雨住了,太阳仍不愿意露面。只我一个人在家,爸爸去雪花街上买东西了,妈到姨妈家玩去了。时不时听到放鞭炮的声音……在屋里看了一会儿电视,觉得无趣,又出去到外面转。
高头屋里二爷爷不在家,又骑摩托跑到白岩坪打麻将去了。祖祖一个人,坐在大门口打瞌睡。旁边屋里都不在家,平舅舅在梳子坪上班,挖煤炭;舅母她们母女三人去了朱家凹,正玉的姥姥立碑。又转到对门,觉得无聊,放手机里歌儿听。忽抬头,见我们院坝里一人,幺舅母,她见我们大门关着,往回走,我喊:
“幺舅母,到屋玩?”
“你妈没在屋里?”
“到姨妈他们那里去了。”
“哦……”她说着,又继续往回走。
我还是在对门路上转。忽然想去王昌明那里,问龙保城的手机号码,他们在北京。无意间回头看,见包上一头猪,我以为是我们的猪从圈里打出来了。跑回去往圈里一看,圈里两头猪都在。我打王昌明的手机:
“喂……”
“喂?……”
“你们的猪是不是跑了?”
“我们没在屋里,在雪花……”
“哦……我估计是你们的猪。”
“我们马上回来的……”
猪像一个醉汉,看样子它既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到这地方来,也不晓得下一步要去何处……一见我靠近它,就吓得慌不择路地乱窜,我干脆不理它了。它在平舅舅他们屋门口田里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在田里没拱,好像只是为了锻炼身体,我只招呼它别到平舅舅他们菜田里去。后来,它又到了我们门口田里,也是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地溜达……
王昌明和他老婆赶猪来了:“猪呢?”
“……跑到高头屋里院坝里去了。”
我向王昌明问了龙保城的手机号码。龙保城他们两口子是许士贵叫去的,许士贵和谭先林先去的北京。
爸妈回来了。我又散步到水井槽,再上去到坟沿坪,自己也像一头猪。忽然想起应该“写”点有关清明节的“说说”,于是我“写”道:
“……爷爷,安息吧!小时候我用小刀在您的枋子上刻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您吵了我……唯一的一次。奶奶,安息吧!您怎么走得那么早?我脑壳想破了,也想不出您的样子,未留下一张照片。姥爷、姥姥,安息吧!您们也走得太早……”
“……大伯伯,安息吧!您是我们黄家屋里的骄傲,一个优秀的律师,正直、善良、勤劳、简朴……永远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弟儿,安息吧!你走了三四年了,可我感觉你似乎还在我们这个尘世间,是出了远门,有一天会回来的……你女儿个子比她妈还高,成绩不错,比你小时候读书厉害多了……”
“所有已逝的亲戚朋友,所有已逝的我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们……都安息吧!”
回去到高头屋里,二爷爷邀我骑摩托到白岩坪去耍,我就回去骑上摩托车,和二爷爷“疯”上了白岩坪。白岩坪大荒坝里,视野开阔,可以望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群山逶迤如画卷。两辆摩托有如两头雄狮在大荒坝里飞奔、吼叫……吓得牛羊纷纷躲避。
大荒坝下边公路上,开摩托修配店又开麻将馆还开商店的许志枫,抱着岁把多的小女儿闻声赶来看热闹。瓦厂里的谭自林也骑一辆摩托,摩托车上还带有四五十斤东西,从一陡坡路上爬了上来,一展他的高超车技。我们停下车休息,东拉西扯,恺恺而谈。许志枫把小女儿放在草地上,她竟毫无畏惧地爬向一头大黄牛,伸手要摸它的一条后腿,幸好许志枫及时发现,一把把她抓了回来。
“真是初生娃儿不怕牛啊!”我笑道。
“就是一头老虎,她也敢去抓!”她爸说。
二爷爷指着大荒坝说:“这块荒坝,我今年要开出来种烟,搞两三万块钱没问题……”
“两三万块钱随便!”许志枫说着转向我,“烟这么好的行情,你怎么不在屋里种烟呢?”
“搞烟硬是搞烦啦,想去北京看一看……”
“北京有什么好看的?”谭自林说,“我在北京呆了半年……”
“北京是我们中国的首都,是我们中国的第二大城市,我想去看看天安门……还有万里长城……”
“北京大是蛮大……”
……
天色已晚,谭自林跑了,我也启动了摩托要走,许志枫叫我到他那里去玩,我说要黑了。
“怕啥子?天黑了要亮的。”
“等我,我到老许那里买粘鼠板……”二爷爷说。
“我不等了,你手痒了肯定又要去摸麻将……”
下坡,我也学着骑熟了摩托的用空档,可总不会恰到好处地踩刹车,跑得没别人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