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不等方之心吃完早食,任木便拉着王夹之兴冲冲来到居飨楼。
“师妹啊,师妹!快快快,练武练武练武…”
“慢…慢…慢点…”
被任木拖着跑的王夹之右手死死提着系腰,左手腕被任木死死捏着,嘴里结结巴巴喊道。
“四一、四五师兄好~”
方之心见两位师兄急匆匆跑过来,她也赶紧放下碗筷,抹抹嘴,起身行礼道。
“好…好…”
王夹之趁此空档赶紧停步,挣脱任木,转身背对方之心系起腰带,口中气喘吁吁的回礼道。
“师妹好,快来,快走,去清台,师兄教你武艺。”
任木招呼一声,赶紧拉着刚了喘两口气的王夹之就往清台跑。
“师妹,赶紧跟上咯…”
方之心见任木此状,心里迷迷糊糊,却又有些激动,也不去管碗里剩下那一口粥,急匆匆跟着往清台跑。
“四五师兄,等等…”
清台,位于八音殿西侧,岚烟斋东南,盖于穿清水之上,方圆半里,乃空明山逢众弟子合奏行事所用,而穿清水也得名如此。
过不多时,蓝艮送完早食回到楼下,见得桌上残羹,心下大怒,出了居飨楼便嘶声大喊:“小师妹!方之心!把你碗给我吃干净咯!!”
远在清台的方之心听到呼喊,心里一紧:想必是蓝艮师兄回来了,他可最见不得师兄弟们作践食物了,完了完了…
任木自然也听到蓝艮大喊,一把揪住作势就要掉头跑的方之心衣服后领,咽下口水,扯着嗓子喊道:“师父有令,传武末位,任木执令,恕不奉陪!!咳…咳咳…”
蓝艮听出是任木话音,无奈的摇摇头,“就剩个福底,也不说等她喝完,着什么急。”说罢,蓝艮端起碗来,囫囵一口将残粥喝个干净后,一把抛进洗碗水盆。
任木咳了几声,感慨道:“哎呀,摇铃的就是喊不过这吹嗓的。”
缓了缓后,他松开二人,看向王夹之,“等什么呢?给师妹递刀啊?哎!我昨晚做的那四把木刀呢?”
方之心抬头看看任木,又看向王夹之。
“放屋外桌上的?我没拿啊~你叫我那会儿好像是猴子们耍着呢…”
“猴子耍什么刀啊,快回去找,哎呀~你快些!”
王夹之愣了愣神,站原地眯眯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任木:“怎么跟师兄说话呢?!”
“啊…哈哈哈~师兄说笑了,师弟闹着玩儿呢,别认真,别急眼,别记心上哈~”
任木僵了一会儿,打了个哈哈,“那有劳师兄…陪师弟去取下器械?”
王夹之自然也没有跟任木生气,但他似乎感觉如此才有味道,扫一眼任木,语气冷淡道:“那回吧~”
没办法,任木又只好交代方之心勿要乱跑,其他师兄喊话勿要作答等。
交代罢,又谄笑着看向王夹之,鞠礼道:“师兄?走着?”
二人走后不久,方之心等了又等,约摸辰时三刻,只见茅柴山方向远处走来一个矮胖的身影。
待走近了看,原是蓝震。只见他撸着袖口,双手湿漉漉的从怀中掏出一本未有封面的新订书籍,交给方之心。
“小师妹,这是师兄昨夜撰写的步法,你平日若是有空,不妨练练,时日一长便觉此法强健筋骨,增长肺气,美妙的很。”
方之心点点头,双手接来书籍,谢过蓝震后,低头看书,入眼便是目录,只见几排方楷大字,整整齐齐罗列其上:
“行路难八步法
一、奔跑功
二、蹿跃功
……”
“嗯,既然步法交给你了,那我也就先走了,还有些衣服要洗。”
说完,蓝震转身离去,看他神色,似乎并不愿在清台久待,又或者不想见到什么人。
“多谢师兄,之心会练的。”
蓝震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步伐匆匆。
方之心目送蓝震走远,捧起《行路难》,靠着比她个头还略微高一层的清台一旁,仔仔细细的读起书来。
“师妹~快来拿刀了…”
未见人来,其声已至。
方之心卷起书来,抬头看去,只见任木灰头土脸的向她跑来,怀中抱着几把木质刀具。他后边还跟着茅柴山其他四位师兄,个个皆是衣衫不整,步履踉跄。
待五子跑至面前,还未等她问,任木便指着她怀里张口大叫:“咿呀?!师妹你这书哪儿来的?”
“蓝…蓝震师兄,给的…”
“啧啧啧…”单白看着一脸茫然的方之心,摇摇头。
高炅、唐霜则是自顾自喝着酒,只是王夹之转头看向任木的那个眼神,似乎有些同情,或者…怜悯。
“坏了呀,刚才不该两个都走了,让蓝震给钻了空子,这…唉~”
任木挠挠后脑勺,一脸的惋惜与不甘。
“师兄…怎么了?”
方之心隐约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冲盯着她看的任木眨眨眼,张了几次口后,终于鼓起勇气,悄悄看向王夹之,轻声问道。
不待王夹之回答,任木先摇摇头,舔舔嘴唇道:“无事,蓝震生非了…”
说罢,他从怀中分出两把木刀递给方之心,自己拿起两把,看了眼唐霜,单白二人,“师兄们,喝完了就陪我练练吧?”
“师妹,我和唐师兄给你看个好的绝活儿!”
二人也不拖拉,单白刚放下去的手再度抬起,奋力向上一抛,抬头闭眼,屏息凝神,张口“咕噜咕噜”的接住空中倒翻出来的酒。
而唐霜则是直接举起酒坛子,将嘴贴近坛口,起气深吸一口,坛中酒便好似山上水般滚滚流进他肚中,也不见唐霜咽一次,只是靠着吸的一股气将酒吞尽。
唐霜率先喝完,转个身子,两手用力朝外一甩,借着此劲向后倒着,紧接着一脚蹬地,背对清台飞身一跃而上。
单白喝的也快,紧接着唐霜上台,他猛的向外推出一掌,刚好打到下落到他胸前的酒坛,借着力道朝后直接翻个身,一步稳踏清台边。
高炅站一旁倒也不闲着,待二人飞身时分,他轻挪两步,一手一个酒坛接的稳当。
“师妹,看好了,师兄只教一遍!”
方才慢吞吞的和王夹之爬上清台的任木对台下观望的有些惊呆发愣的小师妹大喊一声,拿刀便冲向王夹之。
“女儿刀,总分四式,起收两式为摆势,美观的紧。
起手式,名唤‘玉貌花容’,师兄,接招!”
“第一式,女儿笑,分五动。第一动,‘一笑百媚’,第二动…”
“第二式,女儿泣,亦有五动。第一动,‘梨花带雨’,第二动…”
高炅在台下听任木炫耀般的大喊,他也起个风头:“师妹,这女儿刀式名可是你单师兄起的,切莫记成王夹之…”
“哦,好的师兄!”方之心信誓旦旦点点头,看着任木和王夹之对练。
“哎,我觉着咱这么教是不是有点不对呀?”坐在清台边,单白靠着唐霜,看两人对练,单白怀疑道。
“不对?怎么不对?刀法不对还是身法不对?”唐霜刚醒,又猛灌一坛华兰菊,脑袋晕沉,眯着眼问道。
“它,就是,这个练武吧,它,练武,它不得有那个,就是,练武它不是随便教的,它就是,师兄你懂我意思吧?”单白一边说,双手还不老实的在唐霜身上乱点。
“哦~我懂,懂懂懂。”受不了单白乱点的唐霜含糊道。
“懂个屁你,我说的就是,它这个传武…学武…练武…教武…呃…就是,它得,呃,先学!对,它得先学!”单白依旧胡言乱语。
“你说的这么明白,师兄我能不懂?”
单白听唐霜这么一说,双眼突然明亮了起来,“这么说,师兄你还是懂了?”
唐霜迷糊着眼看向单白,“我懂个屁,你说清楚呐!”
“基本功。”高炅在台下看两位师弟困觉中一坛酒就醉的样子,不由得又气又笑,开口解释道。
“对!对对对!之心她就这么学刀法身法,没有那个功,怎么能学夯实呢?”
唐霜听单白这么一解释,倒也明了了些,“也是,可要从基本功开始练,四个月怎么可能学会?就这么练吧,摆个花架子给师父看看就成了,女孩子家家的,学什么武,还得夯实,早干嘛去了?!”
“嗯…这样让师父发现了,不好吧?”高炅在台下听得一清二楚。
单白听唐霜的分析颇有道理,扭头向高炅说道:“师兄,我觉得唐霜师兄说的挺好,我们空明山向来以乐理为主,禁武斗,师父叫我们教之心学武,充其量就是让我们安静些,这几天折腾坏了。”
在一旁和王夹之打的不亦乐乎的任木自然也能听到几人闲聊,被王夹之各方面束缚,他双刀已然乱了阵脚,又听到单白的解释,不由得凶气上脑,当即放话道:“学武?学什么武?师父他懂个屁的武!”
“呦呵,师弟你最近有长进哇?”高炅一听任木这话,心里突然有股笑意。
“不可对师父不尊。师弟,这是你自找的。”王夹之听任木这猖狂的一句,浑身上下仿佛又增添了满体气力一般,攻势愈发猛烈,最后一掌直接将任木拍下清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