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才进了客栈,外边便下起瓢泼大雨,雨从屋檐上连成串的砸下来,在地上溅起许多的水花,大堂里零星坐了几桌人,正在就着酒菜侃侃而谈。
季瀛支楞起耳朵偷听他们聊天。
“文书都下来了,明日护送将军的队伍就要启程了,哪里还做得假?”
“苦了吴老将军了,这跟白发人送黑发人有什么区别?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谁说不是呢?可我们没办法啊,不把吴将军送过去,他们还要再跟我们打仗,我们现在吃不消了!”
季瀛瞟了一眼正在聊天的那两位中年男子,穿着打扮看起来像是从外地来的商贾,这个外地大抵是离开了东秦首都这一圈的地方。
两人聊的季瀛都知道得差不多,懒得再听,带着徐鹤清就往楼上走。
“都来了几天了,我怎么没感觉到碎琉璃在哪呢?”季瀛手把在楼梯扶手上,慢悠悠的往楼上走。
“……”徐鹤清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琉璃碎片在西秦。”
他以为季瀛知道,就是贪玩过来东秦逛两圈,所以一直也没跟季瀛提过去找琉璃碎片的事。
季瀛扭头瞪了一眼跟在后边的徐鹤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徐鹤清抢先了。
“都怪我想来东秦玩几天,多花费了几天时间,阿瀛不怪我吧?”
话说得俏皮,哄得季瀛开心,露了一个甜甜的笑,朝徐鹤清眨了眨眼睛:“勉为其难陪你在东秦逛两天。”
徐鹤清用仙法给自己造了个假身份,混到了出使西秦的队伍当中,而那个让他这样做的人此刻正捏了法诀隐去身影同他骑一匹马坐在他背后。
理由可多了,比如这支队伍顺路,她不会骑马但是想感受下沿途的风光,她还没有感受过所谓的宽阔有力的背。
其实季瀛不找那么多理由也没关系,她一说话,徐鹤清心都软了,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她。
季瀛一开始是坐得笔直的,她还一本正经的告诉徐鹤清,两人共乘一匹马是迫于无奈,因为她不会骑马,后来沿途的风景看多了,人又犯懒,额头挨着他的背就睡着了。
徐鹤清轻轻的把季瀛的手围住自己的腰,心里叹气,让季瀛坐自己前面也不答应,嘴里嘟囔着什么那就成坐到你怀里了,不成体统。现在在马上颠久了又开始犯困,睡着了,手也不知道放的哪儿,回头不小心摔下马了还得跟他生气。
虽然也不是正经的生气,更像小女儿家撒娇,他还挺受用的,就是怕季瀛不小心伤着自己,疼得眼泪汪汪的,看着怪可怜的。
出使西秦的队伍走了半个月才到西秦和东秦的交界处,季瀛不由啧啧感叹:“听说还有半个月才到西秦的首都,这俩国家都挺大的,换作襄国,走得稍微快些十天就能走个对穿。你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还是吴清伶去西秦了,我看着她这副打扮正襟危坐的样子又不像是被迫的。”
就在半刻钟前,队伍停下来休息,前边领头的“吴将军”下来巡视队伍,季瀛一看身高不对,眼睛都瞪大了,忙叫上徐鹤清一起辨认,确定了来人是吴清伶,人都懵了。
“或许是自愿的吧。”徐鹤清伸手扶了扶坐在自己身前的季瀛,那日季瀛睡着了差点摔下马去,他就不肯再让季瀛坐在后边,季瀛拗不过他,哒哒哒的就换了位置。
季瀛想问他是怎样的原因能让一个久居深闺的女子不惧生死的出使他国,就单凭前些天的一面之缘,季瀛就觉得吴清伶并不重视将军府,她只看重自己和她的母亲,这样的人季瀛不太相信她能在短短两三天里突然可以为了国家不顾生死。
后来又觉得问这个没意思,徐鹤清肯定也不知道,这些天徐鹤清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就怕她有什么不开心不舒服的地方,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关心别人。
“你身上好香啊?怎么比我还香?”季瀛扭头凑近徐鹤清去闻他身上的味道。
徐鹤清稍稍低头一看,季瀛像极了投怀送抱。
“你说你喜欢这个味道,所以我熏衣服的香都是这个味道。”还有洗澡的也是,不过徐鹤清没直接说出来,等季瀛住到他仙府里就知道了,现在也不能把衣服脱下来给她仔细闻一闻。
怎么越想越歪,徐鹤清深吸了一口气,把脑子里不正经的想法都压下去。
“是吗?我都记不住了,之前在冰原上我就觉得味道好香,又不敢凑近了闻,怕你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上边,到时候跑都不知道往哪跑。”季瀛嘟嘟囔囔。
徐鹤清把季瀛抬起来的头压会自己的怀里:“那就多闻一会儿,把这个味道记住。”
“下次吧,这个姿势我脖子疼。”季瀛声音闷闷的。
“……”徐鹤清把季瀛的头拨开,又用手帮她调整了下坐姿。
又走了有半个月,队伍才终于到了西秦,季瀛抬头看着西秦首都的城门:“啧啧啧,有钱啊,造得这样恢宏大气,怪不得敢叫板东秦呢?要我有钱我也造这么大的门,还要做几个老大老大的石狮子放城门外边。”
“你以后想要什么跟我说,我有钱。钱买不到的我也给你找,不会让你失望的。”徐鹤清话说得坦然。
这个人怎么一直这么好啊。
“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季瀛声音轻轻的,“从前是百依百顺的兄长,温和讲理,后来是冰冷不近生人的神将,据说还不近女色,现在是情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仙君,也不见脸红。”
“错了,不是兄长,是追求者。”徐鹤清拉了拉马的缰绳,让马的速度变慢。
“没有吧?你什么时候追求我了?”季瀛晃了晃小脑袋。
“你从前跟块木头没有分别,你能知道什么?只把我当兄长看,我同你献的好你也只当是兄长对妹妹好。”徐鹤清声音带了点无奈,“你要是早点开窍就好了。”
季瀛听着听着就不服气:“我兄长对我也那样好啊!”
“你兄长冬日里给你带暖炉?夏日里给你打凉扇?给你去摘新鲜莲子再剥开?给你做烧鹅,又怕你肠胃不舒服给你熬粥?”徐鹤清不假思索的说出一大串。
“停停停,够了。”季瀛落败,只好制止徐鹤清继续说下去。
“最后一句,”徐鹤清并不想停下来,“你仔细想想,我同你做过的事儿有多少件是你兄长给你做过的?”
“还是怪你不早点说清楚。”季瀛开始强词夺理。
“怪我,怪我。”徐鹤清轻笑。